時間回到張海桐兩人進入水盜洞那天。
張海桐和張海樓用小當量雷管炸損窟窿后回到船上,飄出一段距離后,張海桐對張海樓說:“把你耳朵上的鈴鐺給我。”
他這時候還帶著耳塞,說話嗡嗡的。
張海樓立刻把那個小鈴鐺摘下來遞給他。隨即看見張海桐用手指了指耳朵,問自己:“你耳朵堵著沒?”
張海樓表示堵著。雷管里面的炸藥當量很少,但不意味著爆炸不會有聲音。
有些窟窿畢竟是腔型結構,就算聲音再小也不能忽視,要保護自己的耳朵。剛剛他們交流,張海樓其實是看的唇語。
這門手藝他不精通,原本檔案館有專精這一項的特務,和他同一批。后來借調到香港張家,派去了當時的南京政權。
根據(jù)家族后面的統(tǒng)計來看,她早就犧牲了。到現(xiàn)在已經(jīng)不知道死在哪里,也不清楚有沒有埋在董公館的后花園。
張海樓這一手還得靠近了仔細看,而且對生人的發(fā)音習慣不熟悉的話,這招還不管用。畢竟不是專精,就隨便學了兩下。
張海桐示意他取下耳塞?!拔掖龝簳u鈴鐺,你仔細辨別鈴鐺的聲音有沒有對你產(chǎn)生效果?!?/p>
張海樓毫無防備,直接點頭。
青銅鈴鐺有很多不同的用法,不同的搖動方式有不同的用處。如果把許多不同大小或者相同大小的鈴鐺放在一起,又會發(fā)生別的效果。
人人都長耳朵,張家人自己使用鈴鐺的時候會戴耳塞。所以青銅鈴鐺并不需要使用者聽見,只要手法正確就能使用相應功能。
張海桐撤掉鈴鐺里已經(jīng)浸水的棉花,開始搖晃。
青銅鈴鐺制作方法特殊,即便體型很小,也能發(fā)出不小的響聲。
銅鈴聲在洞內(nèi)叮叮當當,張海樓眼神清明,沒有影響。
張海桐使用的是使人精神躁動的響聲,但這個聲音已經(jīng)被遏制了。不遠處因為恐懼他而爬到墻上的尸蟞都沒動。
成了。
看來這些窟窿真的是為了增加回聲。鈴鐺在里面打出響聲和水盜洞里的回聲效應相結合,會發(fā)生一些奇妙的變化。
比如,溝通一些東西。
不過現(xiàn)在這個能讓鈴鐺聲音產(chǎn)生微妙變化的裝置已經(jīng)破壞,失去了作用。
張海桐將鈴鐺還給張海樓,兩人繼續(xù)往回劃船。魯老二的平板船已經(jīng)被兩人鑿穿沉了底,不會起到阻礙作用。
船劃出去一段距離,兩人喝了點酒,這之后的事便不贅述,已經(jīng)全部交代了。
……
吳邪眼睜睜看著小白臉蹭蹭蹭爬上去,消失在窟窿里。所有動作極其靈活且迅速,好像一直在接受非常專業(yè)的訓練。如同一只貓一樣,蹭一下就上去了。
底下的人還得琢磨琢磨怎么上去的。
吳邪估摸了一下,現(xiàn)在船上身手最好的人無疑是潘子。要是潘子這么速度的上去,恐怕做不到悶油瓶這樣。
吳邪莫名覺得張起靈的身法很“正規(guī)”,像是某種經(jīng)年累月積攢下來的經(jīng)驗,又被他本身無數(shù)次使用驗證和改良,最后完美的應用在現(xiàn)實。
場上最躁動的是大奎,其余三個人都在靜靜等待。潘子一開始并不信任悶油瓶,但從危機發(fā)生到現(xiàn)在,所有人都見識到了他的本事。
倒斗這一行弱肉強食,這是最淺顯的道理。別看吳邪現(xiàn)在是個愣頭青,但骨子里就有一種獸性。這是基因的造化,叫他天生就有卓絕的判斷能力。
船上四個人,只有大奎抖著聲音問:“那位小哥突然上去做什么?”
沒有鈴鐺控制,大尸蟞已經(jīng)死了,其他的尸蟞都被大尸蟞震懾不敢過來,周圍一時寂靜無聲。
吳三省沒講話,潘子就替他說了?!澳闼麐屘焯靸魢樧约?,遲早有一天嚇死。”
等了幾分鐘,張起靈不知道怎么辦到的,忽然倒掛下來。上半身一蕩,在燈光下顯冷白的手扣住另一個窟窿邊緣,將自己翻了過去。
這一次同樣很快,他再下來的時候就不是倒掛了,而是直接跳下來,動作很輕。船晃動的幅度并不劇烈。
“小哥,你是不是發(fā)現(xiàn)了什么?”吳三省問。
張起靈點頭。“有人來過這里了。”
他走到船尾,看著水面上漂浮著的那半截尸體,還有被踩爛的青銅鈴鐺。“他們破壞了這里的回收結構,讓船工失手而死?!?/p>
魯老二只是這一次失手才死在洞里,說明先前那一批人制造的破壞就在最近幾天。
吳邪這樣想著?;芈暯Y構被破壞,說明魯老二是利用聲音控制這只大蟲子。但是,怎么控制?
他思考的時候,張起靈已經(jīng)一把拽住那半截尸體。吳邪還能看見被蟲子吃的只剩半截的腸子漂在水面上,腥膻氣和血腥味在水里不斷蔓延。
大奎眼尖,看見船頭剛剛游到前面去的尸蟞在往回走,但只是躁動的停在不遠處晃動肢節(jié),進退不得。
船上的大蟲子對尸蟞有震懾效果,但是,能做到讓小尸蟞放棄血肉嗎?
吳邪來不及細想,強壓下胃里的惡心感,強迫自己再次去看那具尸體。視覺沖擊多了,就習慣了。
張起靈將人拽上船,在他身上摸索半天,搜出來一只半個巴掌大小的六角銅鈴。和蟲子身上的很像,也是銹滿銅綠,但保存非常完整,還能用。
人類科技制造的光里,蒼白的手捧著那只還帶著血水的鈴鐺,吳邪不知怎么想起一些薩滿文化。好像遠古的人類在進行殘忍的人祭,一尊圣潔的正神捧起殘破的祭祀品,悲憫的注視著他。
他在悶油瓶身上看不見血腥和殘忍,只有無盡的悲憫。
哪怕他只是單純在看他那個鈴鐺。
如果這一幕是董老板來做,吳邪認為他大概率就是古老的血腥祭祀養(yǎng)出來的殘忍野神,看起圣潔不知善惡,做的事也確實可怕。
吳邪對張海桐有直覺上的警惕。
他爺爺?shù)墓芬姷綇埡M┒疾唤小?/p>
經(jīng)過訓練的狗不叫只有兩種可能,一種是親人,一種是害怕。
狗的態(tài)度能反應出一個人的底色,張海桐的底色大概率不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