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周圍的山巒不斷變高,張海平換乘的火車越來越靠近四川。
云白的像剛剛擠出來的純白顏料,天藍的像一望無際的碧藍湖水。
張海平買了一份飯,不出意外下午就會到達成都站。他現在餓了,得吃飽才有空應付接下來的行程。
2003年的成都還沒有現在的成都東站,其原站成都北站也并不是成都的主要交通樞紐。張海平從香港乘車到廣州,再從廣州轉車,停靠在成都站。
離開成都站后,他還需要乘坐去往娘娘山所在縣城的客運車,然后再租車去村里。
當時四川山地之間的主要交通工具都是摩托車。張海平在鎮上租了輛車,一路顛簸下到村里。
拉摩的的大叔很熱情,問他一看就是從外地來的怎么來這窮鄉僻壤。
張海平曾經在四川待過一段時間,會講四川話。但四川話也分不同的區域,大叔一輩子都在這,自然聽得出分別。
張海平只說自己回來走親戚,讓他把自己送到娘娘山附近的公路口就行。
這之后他徒步上山——這里已經修了土路,最近看天氣也不會下雨。這讓土路上全是細土沙子。摩托車一路開過來也是塵土飛揚,張海平感覺自己的臉上身上鞋子里全是灰土。
到了地方,張澤清不在娘娘廟。他大概看過,這里除了張澤清住的房間,還有一間剛剛砌好的房間,就在他隔壁。
里面收拾的很干凈,床鋪之類的家具也都是新的。一看就知道是預留給張海平的地方。
他將東西全部放進去,坐在鋪好的床上休息了一會。
當太陽快要落山的時候,穿著一身陳舊衣服的張澤清才從山下回來。
他應該還算年輕,面容卻非常憔悴。整個人也很瘦,身高約在一米七五左右。
張海平看過他的資料,出生于1974年,今年二十九歲。也就是說,他二十一歲就在這里任職,并且蹉跎了八年歲月。
這對于普通人而言,非常難以想象。
2003年中國經濟正在飛速發展,沿海地區的繁榮是內地難以想象的程度。張家給張澤清的津貼不少,但工作環境絕對比不上大城市的光鮮亮麗。
這里生活條件有限,吃穿住行都比較艱苦。一般的年輕人很難在這個山村里孤獨的守著一個秘密堅持一年又一年。
但張澤清格外踏實——這個年代還能腳踏實地守在孤山野嶺的人,多半心性堅韌做事穩重。
他徑直走到廟里有響動的地方,張海平已經在用土灶燒火做飯了。
看著這個新來的張家人,張澤清原本木然僵硬的臉緩緩揚起笑容。張海平現在看出來了,他確實有病。
這個表情看起來都有點扭曲了。
當晚,兩人將目前的情況理順。張海平正式在娘娘廟安頓下來。
不知道他運氣好還是不好,來到這里將近半年,都沒有抓到可用的信息。
這中間夾口村一直沒出現,張海平跟著張澤清在夾口村的地盤上觀察了許多次,那里都只是樹木茂密河水清澈的普通地形,沒有人類長期生活的痕跡。
沒有異常的日子里,張海平將張海客給的資料看了很多遍。根據夾口村消失和出現的時間來看,除了那兩次青銅鈴鐺沾血以外,幾乎都與張海桐出現昏迷狀態的時間高度吻合。
根據每一次昏迷時間記錄可以得出,那幾次昏迷狀態,無一例外都是張海桐被動陷入昏迷,每次昏迷都是生死攸關的狀態。
張海平深刻的記得這幾次狀況,張海桐當時的病癥反復非常嚴重。
這中間進行過一次癌變組織切除手術,但收效甚微。前面已經講過,一般的治療手段在他身上沒用,該病變的依舊病變。
與其不停的切,不如保守治療——至少痛苦少一些,癌變速度比切除之后慢很多。
這這幾次都是進ICU的程度。尤其休克狀態,好幾次張海平都以為他要死了。
從美國回來的族醫從接手張海桐開始,就一直在說他的身體狀況完全反常識。用正常的醫療手段根本對付不了。
當然,目前他們也沒找到非常規的醫療手段。
這應該就是張海客沒有著重講的地方。畢竟這些對比資料做的非常詳細,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來。
日子就這么不咸不淡的過著。
有時候張海平甚至會給娘娘廟里的觀音上一炷香。心想雖然娘娘管送子,但好歹是觀音,其他業務也不差。
保平安應該沒問題吧?
除此之外,他的時間逐漸被種地和巡山占據。張海平開始嚴格要求張澤清鍛煉身體,至少打起來不能太脆。
直到2003年,張海平終于親眼見證了一次空間重疊。
那天他和張澤清照例巡山,在這個過程里,兩人會采摘一些山里的野菜、野果以及狩獵動物作為加餐。
作為張家人,尤其生活在香港的張家人,張海平并不缺那口吃的。他這么干,純粹遵循之前的生存經驗。
張澤清那個身板在他來之后,也漸漸好了一些。精神不再恍惚,行走坐臥終于有了點人樣。
兩個人習慣性爬到樹上,一人觀察一人吃飯。
張海平當時剛好負責觀察,然后他就眼睜睜看著原本沒有任何房屋建筑的山谷上,出現了一個零零散散的村落。
四川主要是山地,村落建筑并不集中。夾口村相對別的正常四川村莊來說建的非常密集,這大概有他們的祖先是逃命來這里的原因。
挨得近,又是外地人,有什么事都能互相照應。經過不知道多少年的演化,夾口村融入當地,但這種密集型建筑習慣仍舊沒有改變。
張海平拽了一把張澤清,后者拿著相機咔咔一頓拍。
要說整個娘娘廟據點最精銳的設備是什么,他倆都會毫不猶豫的說是這臺相機。這東西是張海平從香港帶回來的高端貨,拍出來的圖片更符合他們目前的要求。
當這座村子再次出現時,張海平終于明白張澤清為什么如此執著。這簡直駭人聽聞,確實超出認知。
遠比紙張上匯報的文字更加震撼人心。
張海平在筆記里這樣寫到:2003年3月19日北京時間上午10點21分,夾口村本年度第一次出現。
附:照片一張。
備注:攝于2003年3月19日北京時間上午10點21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