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聲音吳邪聽不出來是誰的,只知道是個男人。
但他已經猜到這里確實是海底墓,只不過不是他去的那個。而是幾十年前,吳三省他們去的那個地方。
因為在海底墓的時候,他和胖子悶油瓶三個人幾乎全程都在一起,悶油瓶沒空跟別人行不軌之事,偷偷去做小活。
這小子雖然底線靈活,但非常謹慎。大多數時候不會提出疑問句,也很少征詢別人的意見。
在吳邪的印象里,只要他說話,基本都是一錘定音。他的決斷往往來源于極其豐富的實戰經驗,雖然吳邪也不清楚他哪來那么多經驗。
但是經歷過吳三省那張照片之后,吳邪覺得他如果真的活了很久,那么這些經驗也確實是悶油瓶應該擁有的。
除此之外,悶油瓶在隊伍里的作用,幾乎都是兜底和收拾爛攤子。有時候吳邪覺得這小子責任感有點太重了,他好像有一些很執著的東西,比如說生命。
現在的吳邪并不理解這種執著。但是許多年以后,那個時候的吳邪或許會發現,在現在的張家人身上,都有這樣的“執著”。
也許并不都是張起靈那樣的“悲憫”,或許千奇百怪。但奇怪的是,他們都毫不吝嗇的給另一個人活下去的希望,也可以毫不猶豫的奪取他們的生命。
有人說這不就是生死一念之間嘛?
但那個時候的吳邪認為,這種生殺予奪,代表著更高層次的情感。似人非人,似神非神。
難以形容。
悶油瓶和另一個人都提到了吳三省。吳邪心里有了點猜測,但還需要進一步驗證。
就在這時,吳邪聽見了第三個人的聲音,那人道:“吳三省現在還在睡覺呢,我們只是打開看一下,又有什么關系,我站在小張這一邊?!?/p>
吳邪并不清楚他們在糾結什么。
如果悶油瓶要開一個棺材,那至少說明打開它是唯一的出路,亦或是完全有把握的。
第三個說話的明顯是個女人。吳邪沒聽出來她是誰,但從門縫里能看見一個嬌小的身影穿著潛水服,留著一條大辮子。
她的頭發長得很好,在門內極其明亮的火光下散發著漂亮的光澤。
這個時候,第四個人忽然問:“可是齊羽怎么辦?那小子真能耍,現在都不知道去哪里了。難道我們就這樣丟下他,一點都不管了?”
說這話的人帶著明顯的書卷氣,顯然是四個人里最有人文關懷的,
不過門縫就那么大,吳邪既看不見悶油瓶也看不見說話的女人。
但是聽見這個名字,吳邪心里沒來由的一跳。這感覺很奇怪,好像在他的視角里,或者說他現在存在的視角里,對這個名字非常熟悉。熟悉到時時刻刻都能對他產生反應一樣。
這太奇怪了。
就在這時,占據著門縫中大部分視野空間的女人忽然往旁邊挪了一步,露出后面的張起靈。
張起靈正拿著撬棍,顯然準備開棺材。
盜墓賊的工具就是這么樸實無華——并不是所有大棺材,都值得用家族秘籍賭一把的。
同一時間,另一個女人走了出來。她的臉正對著門縫外的吳邪,在火光下映照的格外清晰。
吳邪震驚的看著她,幾乎快失去了語言。
因為這女人,是陳文錦。
吳邪震驚的無以言表,手上的火把突然脫地。
我靠。
我手這么不聽使喚?還是說做夢做的肢體不協調了?
不過他也來不及想了,立刻踩滅火把。視角立刻一轉,藏進右配室。里面的人果然察覺到動靜,悶油瓶帶頭出來查看。
他們沖到另一個玉門里,一個女人說:快看!這里有個水池。
緊接著一切都歸為黑暗。
吳邪冷汗直流。因為這些情節,都是悶油瓶親口給他講述的他們幾個人下海底墓的時候,趁著吳三省睡著后做的事。
但是為什么現在重演了?
是幻覺嗎?
被沖下來的時候腦殼撞石頭,把頭撞壞了?
張起靈他們離開后,又有一個人從甬道上面搭建的那個木質天橋上下來,并吹滅光源躲到了左配室的玉門后面。
等張起靈等人徹底離開,他才從門后走出,往里面去。吳邪立刻跟上,剛貼上左配室的門,吳三省不知道從哪里出來,一手扼住他的喉嚨,面容猙獰的說:“好啊,原來是你跟著我!”
吳邪被他掐的呼吸困難,一直在掰吳三省的手,可是怎么掙扎都沒用。就在這極致的恐慌和窒息之中,吳邪聽見一個人在說話。
他聽見老癢說:“老吳,醒醒,你是不是做噩夢了?”
吳邪眼前一黑,耳邊水流聲越來越清晰。再睜眼,老癢的臉出現在他的視野中。
……
幾分鐘前。
老癢丟掉黑毛蛇后,看了看四周的環境。確定沒問題后,又觀察過已經昏迷的吳邪的狀況。
他剛剛給吳邪注射了血清。
雖然只是他做這件事的人一再保證不會有問題,但老癢出于人道主義精神,還是在來的路上準備了一支血清。
如果沒成功,至少還能救老吳一條命。
他們從小一起長大,就算兩人之間有許多不能坦白的東西,老癢也還是希望吳邪能好好活著。
不管什么事,只要活著都有轉機。
老癢有些嘲諷的笑了笑。他現在這個樣子,竟然還有一點所謂的同情心。
老癢將樹枝拖出來碼好,摸了摸身上,發現什么打火機火柴都在包里,落下來的時候全掉了。
他又去看吳邪,在他身上摸了半天,掏出來好幾盒蠟封火柴。這玩意兒真踏馬老,現在已經沒人用這種東西了。
上個世紀科技不發達的時候,走江湖跑馬的人經常用這種火柴。當時的人家火柴叫洋火,所以這種自制的蠟封火柴也有人叫干洋火。
老癢直接燒了一整盒,丟進柴火堆里。很快,潭水沖出來的沙灘上就照起一片火光。吳邪的臉色在火光下看起來不太好。
大概過了幾分鐘,吳邪開始劇烈的掙扎。
老癢走過去,晃了晃吳邪的身體。一邊晃一邊喊:“老吳,你醒醒,是不是做噩夢了?”
吳邪一睜眼,就看見一個裸男猛搖自己。
一時間有點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