搭了兩天橋,第三天終于到了一段安全區域。這個時候對血液的需求才漸漸多起來。
張家人鑿開了一面浸泡許久、泥土和磚墻融合在一起的墻壁。上面的泥漿并未干涸,還能看見蠕動的螞蟥。
小哥待在那里,除了放血就是睡覺。這里條件有限,沒辦法及時補充身體所需。人體缺血就只能通過睡覺來減少消耗,最大限度發揮造血功能。
他大概也知道張海桐給他的丸子是什么東西,磕糖一樣的吃。每次放完血他就磕一口,然后睡覺。
磕一口,睡覺。磕一口,睡覺。
周而復始。
張海桐挖的也挺賣力的。泗州古城雖然危險性沒那么高,但是工作環境也好不到哪里去。眾所周知,一個項目能快點結束那是最好的。
這種純純拼體力的工作,那當然是越快搞完越好。
挖了半個小時,墻壁轟然倒塌,露出后面長長的甬道。
甬道的地面能看出來是鋪的很平整的大理石板,兩邊的墻壁也非常平整。沒有精雕細琢的工藝細節,但用料很足。被壓的變形的頂部垂下來一些陳舊的紅色繩子,掛著小巧的青銅鈴鐺。
因為空氣進入,鈴鐺表面殘余的金色也瞬間消失。紅繩也有了歲月的痕跡,逐漸腐朽。
走廊地面干凈的有點離譜,這地方恐怕原本就是一個相對封閉的空間。
走在前面的臨時領隊拍了兩個人回去報信,他們先走前面探路。
“跟著我走,不要亂動。”那人將小孩讓到后面,怕他們一個不小心碰到什么東西,把鈴鐺弄響。
張海桐把小哥夾胳膊底下,其他小孩被趕到了前面。張海平看著那些小孩,眼神罵挺臟的。
這么些天下來,張海桐大概也知道這家伙什么性格了。怎么說呢,可能是因為家里還有人在的緣故,又是外家。所以性格更像普通人一點。
張海桐之前聽過別人對假圣嬰的怒罵,其實比張海平說的難聽的多。他那幾句頂多算從眾心理。
……
“叮鈴——”
張海桐聽到了空靈的聲響。
“鈴鐺掉了!快捂住耳朵!”最前面的人邊喊邊動作,有一個青銅鈴鐺因為繩子腐化掉了下來。
所有人停住,茫然的四處查看。來不及捂住耳朵的人明顯神色不對。
張海平忽然看著張海桐,臉上閃過一絲兇戾。他看著張海桐的眼神不再帶著笑意,連臉都冷漠僵硬的像一只傀儡。
他中招兒了。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同時背后一涼。張海桐左手完全憑借本能瞬間抽出黑金短刀攔在身前,然而他只看見一個帶著耳塞的男人站在不遠處,就在剛剛他們開鑿的那個洞口。
小哥失血過多,被張海桐直接甩到背上。聽見他說:“趴我背上,別松手。”
走廊上叮叮當當的銅鈴聲越來越多,交錯重疊,空靈的仿佛穿越千年的宮廷禮樂。一如編鐘敲擊的聲音,令人心神不定,猶如著魔。
張海桐對著舌頭就是一口,血腥味充斥著整個口腔。麻癢之感蔓延開來,疼痛依舊不存在于感官之中。
血的味道讓他的意識還維持在清醒邊緣,他抽出另一把刀,看準了那人便當頭劈下。
短刀被那人攔的刀攔下,兵刃相接除了刺耳的刀劍之聲就是星星點點的火花。黑金材料打的刀不是蓋的,張海桐直接用蠻力連著下砍好幾次,直接將那人的長刀砍斷。
左手刀立刻穿刺,直接捅穿心臟。尸體被張海桐一腳踢出去,掉進泥漿池里。池子中的螞蟥被血液吸引,立刻上前吸食血液。
不是張家人。
他身上沒有麒麟血,也沒有麒麟血留下來的氣味。
在這座遺跡之中作業的張家人無論是否身負血脈,都會因為血包的存在沾染麒麟血。這家伙一點氣味都沒有,除非是死了很久的張家人尸體,不然螞蟥可不就盯著他吃。
看來是他猜測的最壞的結果。
有外人進來了。
外人這座遺跡的了解絕無可能比張家還深,要么就是猜測的那樣張家人叛變。要么就是老張家出了叛徒。
圣嬰被拆穿是假的,族長也不是完全繼承傳承的族長。從前鐵板一樣的張家都會有臥底,更不要說現在正處于多事之秋的張家。
臥底只會更多。
真麻煩。
張海桐又砍了好幾個人,從這些砍得破破爛爛的尸體上,他看見了一種紅色的紋身。
這種紋身似乎和張家的有異曲同工之妙,都是溫控的。但與張家不同的是,他們都只紋一種圖案。
那就是鳳凰。
鳳凰?
張海桐被青銅鈴弄得神志不清的大腦尚且還在思考,在記憶里,這個鳳凰在朋友的講述中好像只有汪家才有。
汪家和張家,只能說這倆半斤八兩。張家好歹是往死里嚯嚯自己人,汪家卻是天南海北找小孩兒或者天賦異稟之人嚯嚯。
張海桐腦子鈍痛,他快扛不住六角銅鈴的聲音了。
背后的打殺聲聽起來就很激烈,外面似乎還有人進來。
是敵是友?他已經分不清了。
他們不僅被圍攻,甚至張家人都開始自相殘殺。兩個成年的張家人本來還一起對付外人,轉頭就互毆。拳頭絲毫不留情面往對方臉上砸去。到最后發展成白刀子進,紅刀子出。
張海平身上都掛了彩,然而他跟感覺不到疼一樣,竟然轉身沖向張海桐。
然后被他捏脖子制裁了。
老張家小課堂不僅教本事,還教醫理穴位。脖子一捏,還你嬰兒般的睡眠。
張海桐將四仰八叉暈倒的人甩到旁邊的小洞窟中,免得被那群亂斗的踩死了。
背上,小哥在衣服上撕下來一些布條堵住耳朵。他觀察著周圍又看了看不太對勁的張海桐。
張海桐身上全是血,分不清是他自己的還是別人的。眼睛都殺紅了,甚至為了殺得方便,兩把刀刀柄處的機關卡扣被他打開,合成了一把陰陽雙頭刀,只攻不防,非死則傷。
打起來不要命了。
走廊中不知道誰砍下來好幾顆巴掌大小的青銅鈴鐺,從里面一路混亂的打斗踢到外面。張海桐閃躲之時,染血的手碰到了鈴鐺。
小哥這會兒才緩過勁,用腿緊緊夾住張海桐的腰,騰出兩只手捂住他的耳朵。
八歲小孩,還是失血過多的小孩,能做到這種程度張海桐還是下意識說了句牛逼。越混亂腦子越容易胡思亂想,青銅鈴鐺硌手的觸感讓混亂的大腦越來越混亂。
耳朵上冰冷的觸感并沒讓他清醒,反而更加墮入意識的深淵。恍惚之間,他看見有個人對自己招手。
那個人的臉很熟悉,顴骨很高,好像在哪里見過……
他好像在說:跟我走。
張海桐拼著最后一點意識,回頭砍了兩個人,撈起被他甩坑里的張海平往外沖去。
他的意識在青銅鈴鐺的迫害之下,即將被迫下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