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臨現在力氣這么小,就算她不順著他,他也未必能把她怎么樣,更別說去官差那里告狀了。
于是,在一個漆黑的夜晚,流放隊伍在破廟里歇息。
官差們都睡著了,方知雪悄悄摸了過去,從一個睡得死沉的官差腰間偷了把匕首。
她攥著匕首,一步步走到江臨身邊,看著他蜷縮在草堆里打鼾,眼底滿是狠厲。
只要殺了江臨,就沒人知道她下毒的事了,她也不用再受他的氣。
大不了就是等新皇登基,她也能獲得自由。
她舉起匕首,正要往江臨的脖子上刺去,江臨卻突然動了一下,接著猛地睜開眼。
方知雪嚇了一跳,匕首差點掉在地上。
江臨剛坐起來,就看見方知雪舉著匕首站在自己面前,頓時嚇得魂飛魄散,下意識地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
“你……你想干什么?”
“你說呢!”
方知雪也豁出去了,用力想掙脫江臨的手。
兩人拉扯起來,匕首在黑暗中晃來晃去。
方知雪手里死死的攥著匕首,不肯松開,爭執間無意間劃傷了江臨的手臂。
由于匕首的刀刃太過鋒利,劃在江臨手臂的那道口子血肉翻飛。
疼的江臨不停的吸氣,也不敢停止反抗。
推搡間江臨力氣越來越小,漸漸快撐不住了,只能大聲喊:
“來人啊!殺人了!官差大哥,快來人啊!”
他的喊聲驚醒了旁邊熟睡的的官差,幾個官差反應了好一會兒這才不情愿的提著燈籠跑過來。
一看見兩人都見血了,立刻沖上去把方知雪按在地上,奪下了她手里的匕首。
方知雪還在掙扎,嘴里喊著:
“放開我!我沒有!”
“老實點,否則我不介意在流放路上死幾個人!”
“真晦氣,大半夜不睡覺給人找事兒干。”
官差們自然不會聽她的,只是把她綁得更緊了,又訓斥了幾句。
等到方知雪冷靜下來后,便用繩子將她捆起來,省的她老是找麻煩。
這一路都要被這兩個人折騰死了。
他們現在都有些習以為常了。
隨后,留下一個看守,其他人這才各自回去歇息。
這些事,時衿這次還真沒趕上好時候,沒能親眼所見,平白少了很多樂子。
她瞬移過來的時候,剛好是官差們訓斥完,方知雪被重新綁在樹上,江臨坐在角落里喘氣的時候。
她聽旁邊兩個官差閑聊,才把昨晚的事聽了個大概。
從方知雪偷匕首,到江臨被尿憋醒,再到兩人拉扯、喊來官差,每個細節都聽得清清楚楚。
時衿忍不住嘆了口氣,心里滿是可惜。
這么精彩的場面,她居然錯過了。
若是早來一步,就能親眼看見方知雪舉刀的狠勁,還有江臨被嚇破膽的樣子。
不過,至少她下的藥總歸是起作用了。
雖然沒有斗的兩敗俱傷,但也多少傷到了筋骨,后面的路至少能少作妖了。
………………………………
時衿捏著那方素色帖子。
指尖觸到“拂云山莊”四個字時,指腹輕輕頓了頓。
月影將帖子遞來時告訴時衿,送帖子來的是林風。
而他此刻正垂手立在外面,語氣恭謹:
“我家主子說,這幾日多虧閣主的藥丸,才將體內余毒全部逼出,只是后續調理還需些時日。如今山莊里睡蓮開得正好,姜荷也旺,特請閣主過去小住幾日,一則方便調理身子,二則也賞賞景致。”
時衿抬眼,日光透過槐樹葉灑下碎金,落在他玄色的衣擺上。
她指尖摩挲著帖子邊緣,唇角勾出一抹淺淡的笑:
“殿下有心了,替我謝過他,這帖子我收下了,三日后我自會過去。”
林風這才應聲退下。
時衿捏著帖子轉身回屋,將其放在案上。
案上還擺著半盞清涼可口的櫻桃酪。
她盯著“溫辭霄”三個字,眸色沉了沉。
這人剛逼出毒素,身子還虛著,不閉門靜養,倒邀她去山莊,也是有意思。
“拂云山莊”她自然也算聽說過的。
彼時她剛來這個世界就看上了這個莊子。
只可惜莊子的主人太過神秘,總不露面,她連想要交易的話都沒處說。
于是只能放棄。
如今想來,這溫辭霄哪怕交出了所有的鋪面和田產,背后的實力依舊大的嚇人。
三日后,時衿乘著一輛低調的馬車往拂云山莊去。
馬車走的是山道,卻異常平穩,想來是溫辭霄特意讓人修整過的。
約莫兩個時辰后,馬車停下,云影撩開車簾:
“主子,拂云山莊到了。”
時衿下車,抬眼便見一座青灰色的山莊立在山前。
依山而建,三面環水,門口兩株老槐樹長得粗壯,枝葉遮了半扇朱漆大門。
門楣上“拂云山莊”四個字是墨色篆體,透著股沉穩的氣派。
林風早已在門口等候。
見她來,連忙上前:
“閣主一路辛苦,我家主子在里頭等著了。”
時衿跟著他往里走,腳下是青石板路。
兩側種著成片的睡蓮池,粉白的睡蓮浮在水面上,風一吹,便晃出細碎的漣漪。
再往里走,又是一片姜荷,翠綠的荷葉層層疊疊,嫩黃的花苞立在其間,香氣清淡,沁人心脾。
“這山莊倒是個好地方。”
時衿狀似隨意地開口,目光卻掃過四周的景致。
假山錯落,亭臺有致,看似是尋常的觀景山莊。
可她用神識隨意一掃,卻發現暗處藏著不少護衛,氣息沉穩,顯然是練家子。
林風笑著應:
“殿下說閣主喜歡清靜,這里偏僻,倒適合歇腳。”
時衿沒再說話,跟著林風穿過幾道回廊,來到正廳。
溫辭霄坐在窗邊的椅子上,時不時就往外面看看。
而恰在此時,她像一尊被月光浸透的玉像,猛的出現在他的視線里。
最先攫住人心神的,是那縷熟悉的異香。
這香氣有形有質般,在她周身縈繞流轉,劃開一道旁人無法逾越鴻溝。
目光所及之處,是那身浮光金色的長裙。
裙擺隨著她極輕微的步履蕩漾,光線便如水紋般在她身上徐徐流動,明滅不定。
映得周遭環境都黯然失色。
那衣料貼著身段,勾勒出驚心動魄的窈窕曲線,每一分起伏都似造化最矜貴的杰作。
只可惜,如此神秘的美人兒此刻卻戴著面具遮擋住了她的容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