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惜他這個人注定要登上九五至尊。”
時衿輕笑,眼波流轉間,有種漫不經心的鋒利。
“而我要的,不過是個能延續血脈的男人罷了。”
“不過,”
時衿突然話鋒一轉。
“你們竟然也開始關注起情感問題來了?你們若想試試,趕明兒我去給你們找幾個嘗嘗鮮?”
月影和花影頓時鬧了個大紅臉,跺腳不依:
“主子!您盡會拿我們取笑!在我們的眼里除了主子誰都不要。”
“是啊是啊,我們哪里需要這些東西!喜歡主子還來不及呢!”
花影緊跟著月影前后一起應承。
嬉鬧聲在暖香的閨閣里蕩開一圈漣漪。
時衿笑著由她們鬧,自己走到梳妝臺前,坐下。
看著銅鏡里那張恍若神妃仙子的臉,一時間又有些恍惚。
鏡中人眉眼疏淡,瞳孔是深的,映著跳躍的燭火,也看不出多少溫度。
花影和月影笑鬧的話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漣漪散去,湖底深處的暗流卻開始涌動。
她原本的打算,簡單直接。
將軍府如今只余她一個血脈,門庭雖不算煊赫,但也是因為害怕旁人覬覦所做出的假象,如同懸絲。
當今皇帝又年邁多疑,朝堂風波不斷。
所以還是得讓溫辭霄那邊加快步伐。
不然,她馬上就要到該嫁人的年紀了,少不了又是一番拉扯。
而她不管是因為任務還是延續血脈,都需要一個孩子。
一個流著將軍府血的繼承人,來穩住人心,穩住基業。
人選嘛,不必多么權傾朝野,甚至不必有什么真心,只需品貌端正,基因上佳,易于拿捏。
她為此連京城里適齡的幾位閑散宗室和清貴公子都暗中篩過一遍,只待時機合適,“借”種一枚。
溫辭霄?他的容貌氣度確是拔尖,但心思太深,權勢**藏在那副冷情皮下,是匹難馴的狼。
原本并非她的上之選。
可如今……
鏡中的眼眸微微瞇起。
皇帝病體難愈,太子本性平庸又怯懦,幾位皇子斗得烏眼雞似的,朝局眼看就要大亂。
而溫辭霄此人,在拖著一副病體的情況下,手段凌厲,心機深沉。
短短幾年便已經培養了不少的勢力,更暗中結連了不少達官顯貴。
不出意外,他會是板上釘釘的下一任皇帝。
而如今的將軍府處在一個很尷尬的位置。
將軍府沒有了頂梁柱,想要上桌吃飯已經不夠格。
所以提前站對位置很重要。
溫辭霄甚至都不用踩著將軍府往上爬,他自己一個人就能搞定所有。
“呵。”
時衿極輕地笑了一聲,指尖無意識地劃過光滑的鏡面。
既然要扶持,自然要扶持一個最有勝算的。
溫辭霄確實是個不錯的選擇。
但扶持之后呢?
鳥盡弓藏,兔死狗烹,古來皆是如此。
待他真的大權在握,想法易變,說不定第一個要開刀的,就是曾經強行要交易的自己。
愛情?
在權力面前根本不夠看。
原先那個隨便找個美男生個繼承人的計劃,就顯得幼稚可笑。
那樣的孩子,護不住將軍府,反而可能成為催命符。
念頭電光石火般轉過,心底已悄然改換了想法。
與其另尋他人,不如就選他溫辭霄。
把他搞到手。
鏡中女子明明嬌弱惹人憐惜,但的唇角緩緩勾起一個冷銳而艷麗的弧度。
這可關系到后面將軍府該如何立足的問題。
以后太遠雖然管不著,但至少眼下他得拿出最珍貴的東西來換。
他的血脈,以及未來皇嗣的一半繼承權。
與他生個孩子。
這個孩子,將是將軍府名正言順的繼承人,延續赫赫將門的榮耀與血脈。
同時,也將是最牢固的枷鎖,是懸在溫辭霄頭頂的利劍。
只要他坐在那龍椅上一天,只要他想動將軍府一分,就得先掂量掂量自己的親生骨肉。
掂量掂量史書工筆會如何書寫這過河拆橋、薄待功臣與孩子的帝王!
這比單純找一個傀儡,要有用得多。
也……有趣得多。
“主子,您笑什么呢?”
月影湊過來,好奇地問。
時九也跑過來追問。
它覺得衿衿此刻的笑容,比方才打趣她們時更深了些,也更難以捉摸,像淬了毒的蜜,美麗又危險。
時衿回過神,指尖輕輕點了一下時九的額頭,語氣恢復了一貫的慵懶。
“沒什么,只是忽然覺得,溫辭霄這塊寒玉……若真能捂在手里,似乎也不錯,至少夏天抱著涼快。”
時九瞪大了眼睛,像是不可置信一般。
“衿衿,你這是想給孩子找幾個爹啊?”
“怎么說話呢!”
時衿一巴掌就拍在了時九的鳥頭上。
“哎喲,”
時九用翅膀捂著自己的腦袋。
“輕點打嘛,我就是單純問問,你之前不是屬意那幾個家世清白,身份低微,且容貌不錯的公子哥嗎?怎么又準備換人了?”
“人的想法都是隨意變化的嘛。”
“那我之前跟你推薦溫辭霄,你第一個就否定了人家,你這是在質疑我的審美水平。”
“我質疑你又并非外貌。他的外貌條件確實不錯,可架不住他以后會當皇帝啊,以后少不了三宮六院,我又何必費那個心思。”
“不過現在想想,以如今將軍府的地位,攀上未來的皇帝,也算一筆不錯的買賣。”
她站起身,任由花影為她拆解發髻,烏黑的長發如瀑般傾瀉下來。
“行了,這些事情你不需要操心,玩你的去吧。”
說罷,便將衣袖隨手一揮,直接將時九前飛出去。
“時辰不早了,你們兩個也都回去歇著吧。”
她聲音淡淡,仿佛方才只是決定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唯有眼底深處,一絲冰冷而熾熱的野心,如同星火,悄然燎原。
她倒是希望溫辭霄能盡快給她一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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溫辭霄斜倚在鋪著織云錦的軟榻上。
身上裹著件月白錦袍,領口袖邊繡著暗紋云鶴。
昨天時衿不過隨口夸了句好看,穿寬袍更顯利落。
他今日便接著穿了。
如今他的身子能很明顯的感覺到在逐漸煥發生機。
他指尖捏著一卷密函,指腹摩挲著泛黃的紙頁,眸底是化不開的沉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