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衿在他對面坐下,目光平靜地看著他:
“陛下,我父親的死,是你父皇的錯,與你無關。”
這是事實。
“可……可我是父皇的兒子,我如今手握大權,這權力……”
溫辭霄的話說到一半,便說不下去了。
時衿看著他糾結的模樣,輕輕嘆了口氣,公正客觀的給他分析:
“陛下,我父親是個將軍,一生耿直,他所做的都是為了天下蒼生,并非為了個人恩怨。他若泉下有知,看到你如今的模樣,定然欣慰。”
“而你也必將還朝堂清明,讓百姓安居樂業,他能看到的話也只會覺得是他教出了一個十分出色的學生,怎會怪你。”
時衿頓了頓,又說:
“至于權力,我們之間始于一場交易,而你也如約完成了承諾,所以我們之間已經兩清。”
“再者,我如今對權力并無多大興致,如今的一切都是陛下是憑自己的能力穩定朝局,登上皇位,并非靠我的陰謀詭計。”
“所以不管從哪些方面考慮,你都是最合適的人選。”
“你能成功就已經足夠證明你的實力不是嗎?”
溫辭霄怔怔地看著時衿。
她的語氣很輕,卻像一股暖流,瞬間撫平了他心里的不安。
他以為她會情緒崩潰,會哭著讓他滾,會恨他一輩子,可她沒有。
她比他想象中更通透,更理性,也更溫柔。
“婠傾……”
溫辭霄不知該說些什么,只一味的叫她的名字。
“我知道你這些日子在躲我,也知道你心里的愧疚,可陛下,你不必如此。恩怨分明,我還是懂的。”
此話一出,溫辭霄的靈魂都在震顫。
他設想了很多結局,卻從沒想過,婠傾竟這般理解他。
他突然站起身,走到時衿面前,蹲下身,抬頭看著她,眼底滿是情意。
“婠傾,謝謝你。”
短短五個字,道出了溫辭霄心底最真實的想法。
時衿明白他的感謝,眼含笑意的揚起了嘴角。
“婠傾,我心悅于你。”
看著時衿明媚的笑容,溫辭霄不由自主的出聲。
回過神來后,這才反應自己究竟說了什么。
心慌了一瞬后,他冷靜了下來。
既然今天已經說出了口,便索性將心里話通通講給時衿聽吧。
“我喜歡你,或許從見你的第一面起,我就對你上了心。不管你是什么樣的想法,我都已經做好了一輩子追你的準備。直到你愿意接受我為止。”
“只要你同意,我現在就擬旨封你為后。”
月光從窗外照進來,落在溫辭霄的臉上,映出他眼底的真誠和期待。
他屏住呼吸,等著時衿的回答,心里既緊張又忐忑。
時衿看著他,眼底閃過一絲動容,卻很快又恢復平靜。
她站起身,走到門口,轉身看著溫辭霄,輕聲說:
“陛下,夜深了,你喝了酒,該回去歇息了。皇宮里還有很多事等著陛下處理,龍體要緊。”
她沒有接他的表白,也沒有拒絕,只是讓他回去。
溫辭霄臉上的期待瞬間僵住,心里像被什么東西堵住了,又悶又疼。
他看著時衿,想問她為什么,可話到嘴邊,卻怎么也說不出來。
“婠傾……”
他還想再說些什么。
“陛下,回去吧。”
時衿打斷他的話,語氣依舊溫柔,卻帶著不容置疑的堅定。
“內侍還在外面等著,莫要讓他們擔心。”
溫辭霄看著她,沉默了片刻,最終還是站起身,一步步往外走。
走到門口時,他回頭看了一眼時衿。
她依舊站在那里,月光落在她身上,像一層淡淡的紗,讓他覺得既親近又遙遠。
走出將軍府,溫辭霄靠在馬車上,心里抓心撓肝的疼。
雖然他也預感到了這種結果,但真到了這一步,他的心還是會控制不住的難過。
他不明白,時衿不恨他,且在之前的相處中他也能感受到她對他有好感,為什么不肯接受他的表白?
是他哪里做得不好,還是她心里還有別的顧慮?
內侍走過來,小心翼翼地問:
“陛下,回宮嗎?”
溫辭霄點點頭,腳步沉重地往宮車走去。
夜色深沉,宮燈的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孤單得讓人心疼。
他不知道,自己還要等多久,才能等到時衿的點頭。
……………………………………
又過了三日,便是新帝的登基大典。
這一日,天還未亮,宮城內外便已熱鬧起來。
禁軍將士身著鎧甲,手持長槍,站在宮道兩側,神色肅穆。
朝中大臣穿著朝服,按品級排列,等候在大明宮前。
宮墻外,百姓們擠在街道兩旁,想要一睹新帝的風采。
時衿穿著一身淡青色的宮裝,站在不遠處觀看這盛大的場面。
“衿衿,這和你當初登基時的場面都差不多了嘛。”
“嗯,說明禮部用心了。”
時衿和時九聊的熱火朝天。
不多時,鼓聲響起,大典正式開始。
溫辭霄身著明黃色的龍袍,頭戴十二旒冕冠,從偏殿走出,一步步踏上丹陛。
他身姿挺拔,面容俊朗,眼神銳利而沉穩,周身散發著帝王的威嚴。
走到龍椅前,溫辭霄轉身,面對百官和百姓,接受眾人的跪拜。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呼聲震天動地,響徹宮城。
他站在高臺上,俯瞰著眾生,像一尊不可侵犯的神祇。
時衿使了個障眼法,躲開了這次的叩拜。
大典流程繁瑣,從祭天到接受玉璽,再到頒布詔書,整整持續了三個時辰。
溫辭霄始終站在高臺上,神色肅穆,沒有一絲懈怠。
可時衿卻注意到,他的目光總是在不經意間,往她的方向掃來。
帶著些微的探究和期待。
時衿沒有回應他的目光,只淡淡的目視著前方盛大的場面。
大典結束后,溫辭霄回到紫宸殿,看著案幾上時衿寫的賀詞,指尖輕輕摩挲著上面的字跡。
字跡工整清秀,一如她的人。
不由得笑出了聲。
果然,他的直覺沒錯,婠傾還是在意他的。
內侍走進來,說:
“陛下,白小姐派身邊的丫鬟過來給您送賀禮了,是否要召她進來問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