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金海國際碼頭。
海風帶著咸腥,卻吹不散碼頭上沉重的壓抑。
平日里喧囂的碼頭,此刻靜得反常。
貨區、通道、甚至就連附近的海面,都布滿了金海集團警戒的人影。
入口處,王海龍更是親自坐鎮。
他手底下的小弟們清一色的黑西裝,胳膊纏著白紗,眼神銳利地掃視著每一輛出入碼頭的車輛。
開闊的貨場上搭起了巨大的靈堂。
白菊花、白挽紗層層疊疊,肅穆的哀樂低回盤旋。
陳金虎巨大的黑白遺像高懸正中,下方停著一口厚重的金絲楠木棺槨。
在它的四周,花圈幾乎要淹沒了靈堂,那上面的署名,全是北川市叫得上號的商界大佬和道上名宿!
陳金虎遺體的喪儀告知書,早就飛遍了北川市的各個角落。
前來吊唁的人流絡繹不絕,他們神情各異,低聲交談。
空氣中彌漫著花香、檀香,以及無形的審視和試探。
劉安杰是這場葬禮的主喪人,同樣一身筆挺的黑西裝,胳膊纏著白紗,站在家屬答禮區。
他面色沉痛,眸光沉穩,和每一位前來致哀的賓客握手、點頭,動作干脆有力。
在他右邊,站著柯一川、宋錦江這些金海的核心股東、高層以及各部門的主管,代表集團明面上的生意。
而在他的左邊,則是白云舟、高熊、方鵬飛這些道上的老大,掌管著金海地下的脈絡!
整個場面盛大且壓抑!
梁書晴哭得近乎虛脫,全靠兩側的方清雅和趙伽妍的攙扶。
陳金虎的兒子陳一昊,茫然地看著這個陌生的世界,小小的年紀并不明白這一切意味著什么。
“杰哥,陸副市長來了。”
白云舟湊到劉安杰身邊,聲音壓得極低,“和柯董、宋總去一起迎一迎?”
“走!”
劉安杰朝對面的柯一川、宋錦江一點頭,抬腳就往外走。
靈堂外。
一輛不起眼的黑色轎車旁,北川市副市長陸文韜一身便裝,悄然現身。
他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沉痛,快步上前,和三人依次握手:
“劉董、柯董、宋總,節哀!”
“陸市長百忙之中親臨喪儀,金海上下感激不盡。”
劉安杰微微欠身,話里透著敬意。
“陳董是北川的杰出企業家,他的去世是北川的巨大損失。”
陸文韜目光迅速掃過靈堂和人堆,聲音壓低,“我來送送陳董,也代表市里慰問一下家屬。”
他的話并不多,姿態放得也低,分量卻很重!
柯一川點頭:“陸市長費心了。”
“劉董,麻煩帶個路……”
陸文韜沒打算多待。
在劉安杰幾人陪同下,走到陳金虎棺槨前,獻上一束白菊,肅立片刻。
接著他走到家屬區,對哭成淚人的梁書晴低聲安慰了兩句,就轉身上車離去,快得像一陣風,低調得就像是沒出現過。
可這陣風,卻在現場那些有心人的心里,掀起了驚濤駭浪!
這算什么?
官方給金海集團站臺?
陳金虎被殺,陳金豹失蹤,金海這艘大船眼看舵手沒了,暗地里不知道有多少豺狼盯著,想撲上來咬下一口肥肉!
劉安杰這段時間的狠辣手段是鎮住了一些人,但遠不如陸文韜露這一面來得狠!
連市里都認可了金海現在的局面,誰還敢亂伸爪子?
那不是找死嗎?
除非是那位金海集團的死對頭……
……
陸文韜的車走了,葬禮流程還在繼續。
“告別儀式,瞻仰遺容環節,請大家肅靜,按序……”
劉安杰的聲音透過麥克風傳來,帶著哀傷。
話音還沒落地,梁書晴一聲凄厲的哀嚎,猛地撲到了冰冷的棺槨上,指甲摳著棺木,整個人哭得撕心裂肺!
就在這悲痛沖到頂點的瞬間……
嗚嗡!
一道能把人耳膜撕裂的螺旋槳的轟鳴聲,像鐵錘一樣從高空中狠狠砸下,瞬間蓋過了哀樂,壓過了哭聲,掩埋了一切!
一架通體漆黑、沒有任何標記的直升機,像頭兇惡的禿鷲,以極低的高度,充滿壓迫感地盤旋在靈堂前的空地上方!
狂暴的氣流卷起漫天的塵土和白菊的花瓣,巨大的噪音和風壓,震得人站立不穩,耳朵里嗡嗡直響!
靈堂內外,剎那間沉寂下來!
所有的聲音全被掐斷,空間似乎凝滯了!
吊唁的賓客們滿臉驚駭,齊刷刷抬頭,看向外面那架囂張的鋼鐵怪獸,眼里全是震驚和不解。
“媽的!”
“草!”
“誰……”
劉安杰、柯一川、白云舟……所有金海高層和道上的老大門,臉色瞬間鐵青,渾身上下彌漫著冰冷的殺意!
他們猛地推開前面的人,疾步沖出靈堂!
場內的安保瞬間繃緊了神經,氣氛緊張到了極點!
嗚嗚嗚!
就在所有人注意力被直升機緊緊吸住的時候,一陣刺耳的汽車鳴笛聲,撕裂了短暫的死寂!
視線盡頭。
二十多輛黑色的路虎衛士,引擎狂吼著,蠻橫地撞開了碼頭的警戒線,一字排開,囂張地停在了靈堂前空地上!
砰砰砰!
車門被暴力甩開!
上百名穿著或鮮紅或亮金色西裝的彪形大漢,從車上魚貫而下。
一個個神態張狂,滿臉猙獰!
最后,一輛勞斯萊斯古斯特車門打開,金瀚岳從上面走了下來,一身大紅色的西裝格外扎眼!
“金胖子,我入你祖宗!”
王海龍眼珠子瞬間充血,指著金瀚岳放聲大罵,“老子就知道,是你這條瘋狗干的!”
“剁了這幫雜碎!”
高熊怒吼一聲,抄起旁邊一個沉重的花圈底座就要往前砸!
白云舟、方鵬飛這些金海旗下的老大們,同樣反應兇悍。
他們一邊吼著,一邊掏出對講機開始搖人。
短短兩分鐘不到!
外圍負責警戒的金海的小弟們,就從四面八方嘩啦啦地涌了過來!
他們一個個眼神兇狠,手里緊緊攥著棒球棍、甩棍,迅速把金瀚岳的人、車,圍了個水泄不通!
一時間,棍影重重,殺氣沖天!
兩撥人在靈堂前劍拔弩張,粗重的喘息、壓抑的怒罵混在一起,緊張的氛圍隨時要炸!
眸光冰冷地看了一眼在半空中盤旋、沒有落地的直升機,劉安杰右手緩緩抬起,五指張開,隨后狠狠握緊!
金海這邊,所有怒火上頭的小弟們,動作瞬間僵住。
他們的胸膛劇烈起伏,噴火的眼睛死死瞪著對面的人,粗重的呼吸匯成一片壓抑的風暴。
可腳,卻牢牢地釘在原地!
劉安杰一步踏出,徑直逼到金瀚岳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金瀚岳。
“金董。”
劉安杰的聲音不高,但每個字都冒著寒氣,“你搞這么一出兒,是想攪了虎哥的葬禮嗎?”
“劉董,你說這話可冤枉我了!”
金瀚岳臉上擠出一個張狂的笑容,臉上的肥肉跟著顫了顫:
“我和金虎兄弟,多少年的老交情了?我老金就算再不是東西,也不能干攪和兄弟葬禮這種缺德事啊?”
他頓了一下,眼睛里閃過狡黠和狠毒,聲音猛地拔高:“我今天來,純粹是來送金虎兄弟最后一程!
我這也是想風風光光、體體面面地送他上路!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