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戰戈按滅煙頭，雙手放在桌子上：“對于總局下達的文件，下一步京站的重心任務，轉移到打擊走私案件上，我會開個專題會議，向各車次通報一下。”

雷戰戈說著扭過頭：“小陸，聽見了吧！”

陸城正往自己兜里裝著茶葉：“我聽見了雷隊長，您放心好了，其他組不敢保證，我們六組一定盡心盡力打擊走私犯。”

唐秋生跟著點點頭：“有雷隊長坐鎮京站，總局非常放心，雷隊長大公無私，話說以雷隊長的資歷，行政待遇級別都該在我之上的。”

雷戰戈擺擺手：“不提這事，我也老了，黃土埋到脖子了，只想趁著剩最后一口氣，能多為國家出最后一份力。”

唐秋生微微低下頭：“說的就是這事啊，雷隊長一心為公，心系百姓…”

雷戰戈趕忙打住：“行了老唐，你這話里話外的凈是夸獎我的話，肯定是有不好的消息吧，直接說吧，我什么大風大浪沒見過！”

唐秋生嘆口氣：“那行，我就直說了，關于你前段時間向總局提出，要在明年為京站多增加幾條車次線的事，總局為此開了個會…”

雷戰戈意識到什么：“那不用說了，肯定是沒通過。”

唐秋生沒有否定：“倒也不是完全沒通過，鑒于我們現在的國情能力，地大物博，人口多，放眼全國鐵路線，大都是沿用解放前的老舊線路，而長途火車，又是首選，老百姓出行壓力很大。

總局當然希望能再增加車次線，甚至想增加鐵路線，把火車開到全國每個角落，以此緩解當前出行壓力，鐵路線就不說了，現在還很難實現。

就說當下的增加車次線，得制造生產火車吧，或者直接購買，但不管用哪種方式，它都離不了錢，所以總局的意思是，暫時先放一放。”

聽了唐秋生的話，雷戰戈撐著額頭，很是疲憊的樣子。

“就不能由部委出面，和其他兄弟部委協調一下，先造幾輛火車出來，我知道很難，可再難不也挺過來了，大家再勒緊褲腰帶堅持一下。

老唐，你知道我不是為了我，是為了國家，為了老百姓，咱們這一代人再苦一苦，總得讓后代的孩子過上好日子吧。”

唐秋生吸口氣：“我又何嘗不是這種心思，不是只有你老雷一人有這種覺悟，大家都是從革命年代過來的，可以像你說的那樣，工人有力量，工人能吃苦，可以勒緊褲腰帶，農民也能吃苦，省下口糧供應我們工人…

可是老唐，咱們的工業基礎太薄弱了，面臨的技術難題也很多，造一輛火車需要花的經費，不比直接買一輛花的錢少。”

其他兄弟部委日子也不好過，沒道理白幫你的，雷戰戈哪能不明白這個道理，但也是因為越明白越陷入絕望。

如果無法增加車次線，那他現在提前為明年車次線培養警長，也就沒有意義了。

雷戰戈疲憊的靠在椅子上，發出不得已的嘆息。

“落后就要挨打，從古至今皆是如此，我們泱泱大國飽受磨難，可我們有骨氣，一次次的站了起來，不向任何人屈服，而如今，卻要落后別人幾十年，這要怎么追趕啊？

老唐，說句實話，我老了，再不做點事，就沒機會了。”

唐秋生沉默良久：“老雷，不要灰心嘛，總局不是不答應你的意見，是暫時先放下來，再等一等，我們會越來越好的。

你得有信心，到時，別說增加車次線了，就是開山鋪路，增加鐵路線也沒有問題。”

雷戰戈擺著手搖頭，他知道，唐秋生這是在安慰他呢。

因為增加車次線的事，兩個年過半百的老頭，因著現實的無奈，在那相對無言，發愁的不行。

陸城聽了有一會了，一直很安靜，他被兩個老頭憂國憂民的精神感動到，當即緩緩舉起手。

雷戰戈瞥了一眼，想起什么說道：“我這腦子，忘了你還在這呢！

小陸，剛才你也都聽著呢，下一步我們京站的工作目標，是打擊走私犯，你以后多注意點。行了，沒你什么事了，你先去站臺吧。”

陸城沒有走：“離發車還有一個小時呢，打擊走私犯是我職責，這您不用操心，我是想說，我可能有辦法替部委籌到買火車的資金。”

雷戰戈和唐秋生相互對視一眼，緊接著，便紛紛搖頭。

“好了小陸，知道你擔心什么，買不了火車，就沒法增加車次線，增加不了車次線，就沒法增加警長，但我定下的小組考核是不變的，該干啥干啥。”

就算增加不了車次線，他現在考核小組的辦法也能適用下去，沒有獎勵懲罰，就沒有積極性。

陸城回道：“雷隊長，我是認真的。”

雷戰戈壓根不相信：“不是，連部委都沒有的辦法，你一個小同志能有什么辦法籌到資金？好了，趕緊去站臺吧，多去幫助一下乘客，把茶葉盒放那，馬上都被你掏完了。”

一旁的唐秋生沒有說話，他知道陸城鬼點子多，但這種大事，不是靠鬼點子就能解決的。

“老雷，年輕人有想法，讓他講講嘛，反正咱老哥倆也閑著沒事，年輕人有想法是好事，咱應該支持，不管對了錯了，全當聽著玩了。”

雷戰戈點點頭：“那好，唐局長讓你說，你就說說吧，但不要說大話啊。”

陸城重新坐下來：“那可能要讓雷隊長失望了，這話還真有點大。”

唐秋生笑了：“沒問題，你說吧，我保證雷隊長不批評你。”

“那好，有唐局長這句話我就放心了。”

陸城回憶了一下，這才伸著脖子，頗為神秘的說道：“據可靠消息，西德那邊，最近有一艘退役的老舊驅逐艦，準備放到當地公園供作展覽。”

雷戰戈沒理解：“我是要買火車，你跟我說驅逐艦有個屁用，它還能在火車道上跑啊！”

“你看你又急眼，你這老毛病得改改，話不讓人說完。”陸城最后掏了一把茶葉，把盒子放回桌上。

雷戰戈攤開手：“嘿…他小子還嗆我！”

唐秋生還挺感興趣，示意道：“小陸，你接著說。”

陸城撤回身子，一臉認真的樣子。

“驅逐艦當然不能在火車道上跑，但如果我們能低價買回來，然后賣給其他兄弟部門，咱鐵道部在中間賺個差價，一艘驅逐艦再是破爛，也能值不少錢。”

雷戰戈不自覺“咦”了一聲，辦法倒是好辦法，但同時又有很多其他的問題。

只能說這個辦法，比登天還難，可看陸城，卻是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