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還能做什么?”顧淮已然沒有了上一次的劍拔弩張,淚眼婆娑地看著顧芷。
顧芷神色和緩,語氣柔和:“斯人已逝,再怎么難過,再怎么哭他們都回不來了,你現(xiàn)在能做的,不如想想如若能活著從這里出去,你想要做什么?”
“出去?”顧淮不可置信自嘲一笑:“我是死囚,什么時候小命不保不過是皇宮那位一句話的事情,而且...”
他低下頭,看著自己無力的雙腿:“我不過一屆殘廢,就算出去了又有何用?”
看著自己曾經(jīng)百般寵愛的弟弟這副頹廢模樣,顧芷下意識抬手,輕揉了揉他的頭頂,什么也沒說,只嘆了一口氣。
這一舉動自然是讓顧淮一頓,他驚訝地看著顧芷,似是想從她的眼神中看透什么似的:“你到底是誰?”
顧芷并沒有正面回答,而是站起身,留下一句:“別難過,好好活著?!焙螅泐^也不回地離開了。
待顧芷和沈凜之離開后,李蘊進(jìn)去看了顧淮一眼,果然他沒有繼續(xù)哭了,而是看著那些嫁妝發(fā)愣。
他自言自語道:“這顧芷,到底跟他說了什么?”
坐上馬車后,沈凜之見顧芷像是有心事一般,想要開口詢問卻被自己又壓了回去。
兩人就這樣相顧無言。
良久,顧芷像是收回了自己的心緒,徑直問道:“臣妾在侯府時聽到太子殿下和小侯爺?shù)恼勗?,殿下還曾經(jīng)向護(hù)國公府提過親?”
沈凜之沒有回答,算是已經(jīng)默認(rèn)了,顧芷便繼續(xù)問道:“可為何是提親呢?殿下貴為太子,想要娶誰就向圣上請旨,直接賜婚不就好了?”
“婚嫁之事,要的是你情我愿,既然她無意,孤自然沒必要強(qiáng)求?!鄙騽C之緩緩道。
“可殿下并沒有當(dāng)面問過,又怎么知道她不愿呢?”顧芷追問:“萬一殿下開口,她同意了,不就沒有這么多事了?”
沈凜之抬眼探究似的看了看顧芷,隨即道:“她必不會愿意的,提親,不過是求個心安,從那后不久,孤便領(lǐng)兵出征,回來后雙腿已經(jīng)殘廢,自然是沒有拖累她的必要了。”
“殿下和那位顧姑娘,有過什么淵源嗎?”
看著眼前沈凜之的眼神中閃過的一絲悲哀,顧芷確認(rèn),自己曾經(jīng)一定和他有過什么,只是她已經(jīng)全然不記得了。
沈凜之并不想回答,只閉上了雙眼,不愿再和顧芷談起此事了,顧芷當(dāng)然也識趣,沒有再繼續(xù)追問下去,閉上了嘴。
————
自從沈凜之痊愈之事昭告天下后,魏裊裊就像是變了一個人似的,幾乎日日纏著沈凜之。
一開始只是白日時,沈凜之在書房之中,魏裊裊在一側(cè)負(fù)責(zé)為他研磨,沈凜之并未拒絕。
久而久之,魏裊裊并不滿足于現(xiàn)狀,到了深夜了也不愿離開。
看著穿著一日比一日單薄的魏裊裊,沈凜之心中自是知道她想要做什么,但他無意,魏裊裊也拿他沒有法子。
“殿下,看書累了吧?快喝點茶。”魏裊裊殷勤地將自己手中的茶杯遞到了沈凜之的面前。
沈凜之皺眉,卻也沒有拒絕,一口將茶飲盡:“喝完了,你走吧。”
“殿下,奴家房中的暖爐不夠熱,奴家覺得殿下房中暖和多了...”魏裊裊語氣軟得快要滴出水來了。
但沈凜之全然不覺:“那孤讓下人把暖爐送到你房里?!?/p>
聞言,魏裊裊臉色一變,隨即又揚起笑容:“搬來搬去的多麻煩???不如殿下直接讓奴家在殿下房中沐浴,可好?”
沈凜之這才停下手上的動作,轉(zhuǎn)頭看了魏裊裊一眼:“隨便?!?/p>
聽到沈凜之已然應(yīng)允,魏裊裊神色一喜,便招呼下人趕緊為自己備上熱水。
見下人們忙前忙后,沈凜之走出房門,緊皺的眉頭沒有緩和過,只對一個端著沐浴用的花瓣的下人道:“待魏姑娘沐浴之后,把所有東西都扔了,尤其是浴桶。”
下人雖然不知道太子殿下為何這樣做,也不敢違抗,連連點頭應(yīng)是。
在屋外站了良久,雖然刺骨的風(fēng)不斷吹著,但沈凜之只覺得渾身燥熱,頭也開始變得天旋地轉(zhuǎn)。
方才魏裊裊給他的茶,被下了藥!
不過一瞬間,沈凜之便意識到了此事,身子一瞬間軟了下去,他蹲下身,雙手捂著頭,讓自己盡量清醒。
而路過的顧芷正好瞧見了這一幕,她三步并作兩步,扶住了沈凜之的身子,不讓他倒在地上。
“殿下?您還好嗎?”顧芷焦急問道:“需要為您傳太醫(yī)嗎?”
聽到了顧芷的聲音,沈凜之就像抓到了救命稻草一般,咬牙道:“不可聲張,扶孤到你那去?!?/p>
可如今的沈凜之身形高大,已經(jīng)不是顧芷一人能扶住的人了,她望了望四周:“追風(fēng)真是的,關(guān)鍵時刻怎么不在呢?”
她費力將沈凜之扶到自己背上,艱難朝自己房中移動。
而沐浴完的魏裊裊欣喜出門,只見門外一個人也沒有,忙問道:“太子殿下去哪兒了?”
“奴婢也不知道。”丫鬟回答道:“奴婢們方才都在房中伺候姑娘沐浴?!?/p>
“給我找!把殿下給我找回來!”魏裊裊氣得直咬牙。
她方才給沈凜之下了藥,旁人倒是無所謂,但如果被顧芷那賤人截胡,那才真是得不償失。
顧芷用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將沈凜之帶回自己房中:“小翠,趕緊備上一桶冷水!”
好在顧芷平日有種花的愛好,院中早就讓人打了一口井出來,小翠一桶接一桶送著冷水進(jìn)屋,很快便將浴桶填滿。
渾身滾燙的沈凜之被顧芷費力搬進(jìn)了浴桶之中,沈凜之沒有任何力氣,顧芷沒法子,只好拉住他的手臂,不讓他的口鼻沒入桶中。
肌膚的觸碰,讓沈凜之恍惚不已,他艱難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自己朝思暮想的臉。
“阿芷...”他口中不斷念著這個名字,“阿芷...”
顧芷自然是能聽見的,她只覺得沈凜之是在叫她的名字,只應(yīng)道:“臣妾在呢?!?/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