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夜零點。

對于電影行業的從業者來說，這并非一天的結束，而是另一場審判的開始。

國慶檔第四日的票房結算數據，即將出爐。

無數雙眼睛正死死地盯著貓眼專業版的后臺，呼吸都下意識地放緩了。

其中，最緊張的莫過于各大院線的經理們。

他們刷新著頁面，手心冒汗，心里卻是一片悲觀。白天那山呼海嘯般的輿論壓力，以及《都市狂飆》那肉眼可見的慘淡上座率，已經預示了今晚的數據，絕對不會好看。

零點剛過，頁面卡頓了數秒，隨即刷新。

所有人的目光，第一時間都落在了榜首的位置。

【國慶檔單日票房排行榜（10月4日）】

第一名：《都市狂飆》，單日票房7850萬，累計票房6.2億，排片占比65%，上座率28%。

數據一出，哀嚎遍野。

七千八百五十萬！

相較于昨日的一億三千萬，直接腰斬還帶拐彎！

上座率更是跌破了三成，這意味著大部分場次都在虧本放映，電費和人工費都賺不回來！

然而，當他們的目光，下意識地掃過榜單，尋找那個熟悉的名字時，所有人的瞳孔，都在一瞬間，劇烈收縮！

第七名：《這個男人來自地球》，單日票房103萬，累計票房106萬，排片占比0.8%，上座率99.8%！

103萬！

如果說前面的數據是寒冬，那么這個數字，就像一顆重磅炸彈，在所有人的腦海里轟然引爆！

一個排片占比連1%都不到的電影！

一部被他們聯手封殺，只能在瀕臨破產的星火院線茍延殘喘的電影！

一部前三天總票房加起來只有三萬塊的電影！

在第四天，居然……單日票房破百萬了？！

更恐怖的是那個上座率——99.8%！

這他媽是什么概念？

這意味著，星火院線排出來的每一場，幾乎都是從頭到尾，連走廊過道都塞滿了人！那0.2%的差距，估計是有幾個觀眾中途尿急實在憋不住了！

從三萬，到一百零三萬！

這已經不是逆跌了，這是坐著火箭逆襲沖上了平流層！

整個華夏電影史上，都從未出現過如此詭異、如此瘋狂的票房曲線！

所有看到這份數據的業內人士，都感覺自己的腦子被狠狠地砸了一錘，嗡嗡作響。

一百萬，對于動輒破億的國慶檔來說，確實只是個弟弟。

但它背后釋放出的信號，卻像核爆的沖擊波，讓每一個院線經理都感到一陣窒息般的恐懼和……貪婪！

它證明了，夏晚風沒有說謊！

這部電影，真的擁有化腐朽為神奇的力量！

它更證明了，他們之前的聯合抵制，就是一個天大的笑話！他們親手將一棵茁壯成長的搖錢樹，推到了對手的院子里！

而現在，這棵樹結果了，那果實，又大又甜，卻是周振華一個人在吃！

……

凌晨一點，一棟普通居民樓內。

顧徹剛打完一局游戲，放下手機伸了個懶腰，準備去冰箱拿瓶冰闊落。

【叮！】

一聲清脆的系統提示音，毫無征兆地在他腦海中響起。

【恭喜宿主，電影《這個男人來自地球》單日票房突破一百萬，達成“小火一把”成就！】

【檢測到宿主行為符合“徹底擺爛，坐等收錢”的咸魚精神……】

【成就獎勵結算中……】

【獎勵發放：現金五千萬！頂級錄音棚一座（位于魔都，設備資產已自動轉入宿主名下）！】

顧徹剛拉開冰箱門的手，頓住了。

他眨了眨眼，掏了掏耳朵。

“臥槽？”

五千萬？

還送個頂級錄音棚？

他就是拍了個電影，然后躺在家里打了幾天游戲而已啊！

這錢也太好賺了吧？

他甚至都還沒來得及去關注票房，獎勵就直接砸臉上了？

“系統，你這獎勵機制……是不是有點太草率了？”顧徹忍不住在心里吐槽，“萬一我這電影賠了呢？你這不也跟著虧？”

【宿主多慮了。本系統旨在鼓勵宿主以最輕松、最擺爛的姿態，獲取最大的成功。過程不重要，躺贏才是王道。】

顧徹：“……”

好家伙，這系統比我還會擺爛！

他拿出手機，點開票房軟件，當看到那刺眼的一百零三萬時，也是微微一愣。

隨即，他笑了。

“陸鳴啊陸鳴，我本來只想安靜地賺點小錢，你非要把我架在火上烤。”

“現在，火起來了，燙不燙？”

他關掉軟件，從冰箱里拿出一罐可樂，“咕咚咕咚”喝下半罐，冰涼的液體順著喉嚨滑下，帶走一絲燥熱。

舒服！

至于票房破百萬會引起什么風波，各大院線會是什么反應，陸鳴會不會氣得腦溢血……

關我屁事？

天塌下來，有系統頂著。

他現在只想知道，那個頂級的錄音棚，隔音效果好不好，以后在里面打游戲，會不會吵到鄰居。

……

同一時間，一個名為“華夏院線聯盟交流群”的微信群里，早已炸開了鍋。

這個群里，囊括了國內除了星火院線之外，幾乎所有大中型院線的總經理和高層。

往日里，大家在群里吹牛打屁，分享行業信息，一片和諧。

但今晚，氣氛卻凝重得像要滴出水來。

沉默了許久之后，終于有人發出了第一條信息。

大地院線-孫胖子：“【截圖.jpg】（票房結算圖）……我他媽心態崩了啊兄弟們！一百萬！周振華那老小子，一天就賺了一百萬！”

金逸影城-李總：“媽的，我剛看了我們影城的數據，《都市狂飆》的上座率已經掉到25%了！好多午夜場就兩三個人看，跟看恐怖片包場一樣！再這么排下去，國慶檔結束，我們都得把褲衩子虧掉！”

萬達-王經理：“眼紅！我他媽現在眼睛都是紅的！一百萬啊！這還只是開始！你們看看微博上的熱度，求票的都快瘋了！這要是把排片提上去，單日票房不得破千萬？咱們這是放著金礦不挖，抱著塊破石頭硬啃啊！”

“誰說不是呢！我影院門口今天都快被觀眾的口水淹了，全是在罵我們為什么不排《這個男人》的！”

“老周這次是真的要咸魚翻身了！我聽說他跟那個叫顧徹的小子簽了對賭協議，要是票房破了五千萬，他得把星火院線一半的股份送出去！”

“臥槽？！真的假的？！”

“千真萬確！我一個在星火院線工作的朋友說的！當時所有人都以為顧徹瘋了，現在看來……是我們瘋了才對！五千萬？按這個勢頭，感覺不是沒可能啊！”

群里的討論，瞬間歪了樓。

對賭協議的存在，像一劑催化劑，讓所有人的心思都變得更加活絡起來。

如果說之前，他們只是眼紅周振華賺錢。

那么現在，他們嫉妒的對象，又多了一個顧徹！

憑什么？！

憑什么一個名不見經傳的小導演，就能空手套白狼，有機會拿下半個星火院線？

而他們這些在行業里摸爬滾打了半輩子的老油條，卻要在這里為陸鳴那個傻逼的爛片買單，虧得底褲都不剩？

不公平！

“各位。”

就在群里怨聲載道，氣氛越來越焦灼的時候。

中影-劉總，一個在行業里頗有分量的人物，突然冒了出來。

他只發了兩個字，卻讓整個群瞬間安靜了下來。

所有人都看著屏幕，等待著他的下文。

劉總沒有再說話，而是直接在群里發了一個鏈接。

這是一個行業內部論壇的帖子，標題是：

《理性分析：的票房潛力與院線破局之道》

帖子里，發帖人從電影質量、輿論熱度、觀眾口碑、以及目前國慶檔其他影片的疲軟表現等多個角度，進行了一番鞭辟入里的分析。

最后的結論是：

《這個男人來自地球》是今年國慶檔最大的黑馬，其票房潛力，至少在兩億以上！而目前唯一限制它票房的，就是排片！誰先打破僵局，給它排片，誰就能吃到第一波最大的紅利！

這篇帖子，就像一根火柴，徹底點燃了群里所有人心中的那堆干柴。

兩億！

這可不是一百萬！

這是足以讓任何一家院線都賺得盆滿缽滿的數字！

群里再次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

每個人都在飛快地盤算著，權衡著。

一邊是陸鳴之前許諾的好處，和得罪他的風險。

另一邊，是看得見摸得著的，白花花的銀子，和被觀眾拋棄的危機。

這道選擇題，其實并不難做。

終于。

一個頭像是個二哈的男人，打破了沉默。

他是幸福藍海院線的老總，張偉，一家在國內排名前十的二線院線。

他在輸入框里，編輯了一段話，刪刪改改，最后，深吸一口氣，點了發送。

“@所有人，明天我們幸福藍海院線，全國所有影院，將臨時加排三場《這個男人來自地球》，分別是上午十點，下午四點，和晚上九點半。試試水。”

這條消息，像一顆投入平靜湖面的深水炸彈。

轟！

整個群，徹底炸了！

“臥槽！老張你來真的？！”

“張總牛逼！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陸少那邊……你怎么交代？”

張偉看著群里瞬間刷屏的幾十條消息，冷笑一聲，又打了一行字上去。

“交代？我需要跟他交代什么？我開影院是為了賺錢，不是為了給他當舔狗。他的電影沒人看，還不許我放別人能賺錢的電影了？天底下哪有這個道理！”

發完這條消息，他直接退出了微信，將手機扔到一旁，感覺渾身都舒坦了。

第一個“叛徒”，出現了！

所有人都知道，當堤壩出現第一道裂縫時，距離徹底決堤，也就不遠了。

緊接著，第二條，第三條消息，接連彈出。

“我們金逸也跟！先排兩場看看情況！”

“算上我們大地一份！”

一場由利益驅動的背叛，正在這個深夜，悄然上演。

陸鳴花費巨大代價建立起來的封鎖同盟，在絕對的利益和輿論面前，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土崩瓦解。

而此時，躺在床上準備睡覺的顧徹，手機突然震動了一下。

是周振華發來的微信。

“顧老弟，出大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