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記得那日在河邊你見到的那些人嗎?”
作為他的賢內助,一些人際關系還是要了解的。
衛惜玉想了想點頭,雖然那時候他的注意力都在妻主身上,只隱約記得一起的還有三個人。
“身穿絳紫色華服的那個就是晉王,這份賀禮應該也是她送來的。”
指尖挑開錦盒,安文逸叮囑:“別聲張,就當沒這回事兒就好。”
衛惜玉抿唇,那可是晉王,最有可能獲封太女的三位皇女之一,怎么可能等閑視之?
拿出里面明顯是一對的玉佩,觸手生溫,還是塊兒難得的暖玉。
安文逸拿出其中的男款遞給他:“吶,那位殿下給的,現下天冷,你身體又不好,帶著正好。”
衛惜玉接過,眼含擔憂:“您?”
如今女皇正值壯年,妻主這時候站隊實在過早了些。
安文逸明白他未出口的擔心,解釋道:“我知道皇位爭奪的危險,和晉王相交也只是源于一場意外。而且晉王也沒有這么快讓我嶄露頭角的意思。”
想了想又加了一句:“她很支持我走科舉入仕。”
這位也是個有大志向的,只看她對安文逸科舉的上心程度就能知道,她對如今的選官制度早有不滿,看得出來這是個支持變革的主兒。
天嵐立國已有一百五十年有余,官僚體系早已腐朽固化,若是不求變,整個國家恐怕支撐不了多久。
因此,女皇陛下現在在朝堂上大力打壓世家,都是為了日后變革做準備罷了。
知道妻主心中自有成算,衛惜玉暗自壓下心中的憂慮,合上箱子,決定把這套超規格的頭面壓在箱底。
安家的規矩不重,一般是三五天大家聚在祖父的院子里吃吃飯、說說話。
今晚小妻夫兩人就是留在自己的院子里用的晚膳。
給人夾了一筷子青菜,想起今兒下午父親院里的人來報,安文逸問他:“明兒歸寧,父親已備好了禮,你看看還有什么要添置的。”
衛惜玉神色如常地夾起青菜,聞言搖頭:“父親準備的很齊全。”
就是太誠實了些。
至于他,別說添了,要不是怕人說嘴,他都想從里頭拿些出來,再裝些樣子貨進去充數呢。
安文逸點頭,想到衛府的那些人,提議道:“明兒出門就帶千豐吧。”
“你那兩個小侍弱不禁風的,靠不住。”
明天還不知道什么情況,君子不立危墻之下,還是帶著有點子功夫在身上的千豐更安全些。
千豐是妻主安排的小廝,據說是個力氣大的。本來他沒怎么在意,結果在千豐當著他的面將一塊木板掰成四塊,他就知道自己小瞧了妻主的本事。
然而明天不過就是回門而已,哪用得上千豐這樣有本事的人。
“妻主,沒必要的。”
安文逸哼哼兩聲,她就是把衛家當成了虎狼窩,誰家的公子像不是千嬌萬寵的養著,就算是不受寵的最多也是無視。
哪像她家這個小可憐,不是今日跪,就是明日罰的?
明天她要陪著岳母說話,照應不到他,只能加一層安全保障了。
衛惜玉不想因為這點事兒也妻主起分歧,也就應下了。
“那就聽妻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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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日回門,安府的馬車上。
聽著街邊的吆喝聲,安文逸四仰八叉的坐著,半點形象不見。與她形成鮮明對比的是衛惜玉,挺直的脊背,衛大公子不論在哪兒都是端莊優雅的。
安文逸手不規矩的地摸著人細膩的手,嘴上問著:“你帶了我送你的簪子。”
衛惜玉微微偏頭,很是溫和知禮的點頭。
但安文逸還是眼尖的發現了他臉頰邊的艷色。
“等空了,我再給你做一個,這個不太好看。”
到底是趕工出來的,配不上小夫郎的一頭秀發。
“這個也好看。”衛惜玉頓了頓,有些不好意思,“可是不夠替換的。”
安文逸笑,成年人都要,她懂。
“要什么花樣嗎?”
“妻主決定就好。”
“小姐,少君,衛家到了。”王平在外面傳話。
安文逸率先出去,下了馬車伸出手欲攙扶自家嬌弱夫郎。
落在身后的衛惜玉抿著唇摸了摸簪子的紋路,柿蒂紋,寓意事事平安,妻主選的就很好。
衛惜玉扶著妻主的手慢慢下了馬車,抬眼望著熟悉的府邸大門,心神恍惚。
不過離開短短三日,他竟然生出了物是人非之感。
兩人一同抵達衛家大堂,衛家妻夫早已等候,連帶著幾個孩子也都到了。
陳氏正拉著衛惜榮和自己女兒說話,她那位岳母也是含笑看著他們說說笑笑,偶爾附和兩句。
好一幅其樂融融的闔家歡樂。
等小廝通報兩人的到來,大堂里的氣氛有一瞬間的凝滯。
陳氏也不再探頭探腦和孩子說笑,身子微微坐正,臉上掛著溫和的笑,招呼兩人:“來了,快坐吧,一會兒該用膳了。”
安文逸挑眉,這話是說她們來晚了?
沒理會這不尷不尬的話,兩人一同拜見長輩全了禮數,不約而同的裝起了木頭人。
干坐著也不是個事兒,看衛惜玉低著頭沒出息的樣子,陳氏眼底劃過滿意和不屑,虛情假意問著:“惜玉在安家可有聽話?”
衛家主也緊跟著說道:“文逸啊,惜玉還小,有時候不懂事你多擔待些,若是他犯了什么錯,你只管告訴我,我來教他。”
安文逸羞澀的看了一眼小夫郎,又瞬間回頭,只喏喏回道:“惜玉很好,家里人都很喜歡他,您二位放心。”
怎么說呢,一個被美色所迷的膚淺女子被安文逸演的入門三分。
衛惜玉眼底含笑,他發現妻主平時一副沉穩的樣子,但是到了不同的長輩面前,卻又截然不同。
這邊說著話,那邊衛惜榮看著衛惜玉的眼神全是輕蔑,口中的惡意毫不掩飾:“哥哥怎么看起來無精打采的?莫不是受了什么委屈?”
衛惜玉客套:“謝謝弟弟關心,我很好。”
衛惜榮就是見不得他好,看不得衛惜玉那副永遠淡然的樣子,忍不住陰陽怪氣:“哼,你最好是,畢竟這婚事還是你自己求來的,要是不好豈不是浪費了你一番心思?”
“惜榮!”
衛和柳對衛惜榮的針對一言不發,但是在衛惜榮提及此事時卻不約而同出聲呵斥。
外人在場,家丑怎可宣揚?
衛惜榮向來害怕母親的冷臉,但悄悄看了眼父親的神色,發覺他并沒有阻攔自己的意思,頓時多了幾分底氣。
“我也只是擔心大哥做事有疏漏,好心提醒一下罷了。”
他轉頭對著衛惜玉昂首挑釁:“衛家以后必不能再出這等事了,對吧,大哥?”
衛惜玉不把他的話放在心上,反而是掛著笑意淡淡反問:“衛家以后會不會再出事可不在我,對吧,父親?”
“家里還有幾位弟弟呢,也不知道他們會不會如我這般被人故意拖著婚事,不讓出嫁呢?”
“你!”
他什么意思?
衛惜榮惡狠狠地瞪著他,但發現母親臉色不好,頓時不敢多說什么,害怕給父親落刪一個苛待庶子的名聲。
在場眾人臉色各異,唯有安文逸心情極好。
這狐貍爪子利得很,也唯有在她面前才露出些許男兒家的柔軟,這點特殊讓她心情彭拜。
陳氏面色難看,衛惜玉這話一出,恐怕妻主也對他生出了些許不滿了。
這頓飯終究還是用了,就是除了小妻夫倆,誰都有些難以下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