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清風被安父拉著說話,似乎不是什么好話題,大廳里的氣氛略顯沉重且帶著些悲傷。
兩人很快發現了在門口駐足的安文逸兩人,安清風站起身來,聲線略微有些顫抖的問:“文逸最近還好嗎?”
“挺好的,哥哥。”
安清風聽見她叫哥哥忍不住紅了眼,在這個家里他最惦記、但放心不下的人就是文逸了,盡管她心智不全,但也是他從小照顧到大的妹妹!
如今聽見她如常人般說話流利,再也忍不住落下淚來。
安文逸看到他的反應,心里也不由升起一陣難過,他那樣記掛的弟弟,終究還是沒有留住。
面對安清風排山倒海一般涌來的關愛,安文逸比最初面對安父時從容了不少。
抱著安清歌上前,安文逸伸手在大哥消瘦的背上輕輕拍了拍,口中安慰道:“如今我好了,哥哥該高興才是。”
身上的小清歌也歪著身子,伸出肉嘟嘟的小手,往大哥哥臉上胡亂抹去,嘴里軟乎乎安慰:“大哥哥不哭不哭。”
安父上完拿出帕子給他擦拭眼淚:“哎呀,文逸身體好了是好事,哭什么?快,別哭了。”
說是這樣說,他自己也忍不住落下淚來。這些年,沒能給安家生下合格的繼承人,他這位正君受到的壓力、聽見的風言風語也是不少。
安清顏被幾人落下,忍不住陰陽怪氣:“怎么和父親一樣,成天哭,小心哭瞎了。”
“還有你,大哥回來你就會叫哥了,我呢?”
被自己孩子當面調侃的安父不好意思了:“哎,你這孩子怎么說話呢?”
而被親哥點了的安文逸朝著他翻了個白眼,示意他自己體會。一個只比她早出生十分鐘的幼稚男人,她才不要叫哥。
不敢和老父親頂嘴,安清顏對著不理自己的安文逸不依不饒:“你,叫哥。”
安文逸沒理他,抱著小清歌跟在安父和大哥身后往餐廳去了。
在她們身后,安清顏急忙跟上:“跟你說話呢。”
氣氛緩和下來,眾人也有心情吃飯了。就是安文逸此時很無奈,來自親大哥的愛,太沉重了,吃不完,根本吃不完。
“真的不用找母親回來嗎?”
提起安智行,剛剛歡快幾分的氣氛瞬間凝滯。
安智行僅僅在家呆了一個晚上,人就不知所蹤了。不過眾人心中都有所猜測,大概是在她某個外室的被窩里。
安文逸看了眼安父,知道安智行的事情肯定是由他告訴大哥的。
安清風確實是從父親那里知道的,畢竟家里的孩子自由他成了親,有些貼心窩子的事情安父也只能和他說。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他聽見的都是被安父本著家和萬事興的道理說出來的美化了很多倍的版本。
安文逸喝下一口湯,晃了晃噎得慌的嗓子眼,不咸不淡道:“不回來更好,家里又不是缺她不可。”
“這怕是……”不合規矩。
見在場幾人除了還小的安清歌都有所動搖,安文逸暗暗嘆氣,歸根到底,他們的思想里都是女子為天,盡管安智行對他們不好,但也是想著讓她有一天可以真正回歸家庭。
雖然,安文逸對此很不看好。
安文逸手里的湯勺在碗中發出清脆的聲響,瞬間令幾人回神。
“我養得起你們,也護得住你們,更撐得起這個家。”她承諾道。
原以為她畫出的大餅會引來眾人反對,畢竟剛恢復神智沒多久的安文逸說這話實在沒有多少說服力,但沒成想,竟還有一人支持自己。
自認為這個家里最清醒的人,安清顏很快從禮教的裹挾里掙脫:“就是,三妹也是女子,如今她身體好了,更是在承平書院求學,將來前途肉眼可見,你們在擔心什么?”
“我反正不想她回來,一顆……”
或許是雙胎之間是真的有心靈感應這種玄奇,安文逸瞬間領會安清顏即將出口的大逆不道之言,急忙咳嗽兩聲提醒不要太放肆。
被人打斷,安清顏也反應過來自己過界了,有些話阿爹可能接受不了,只能不滿地閉了嘴。
安父與安清風也沒再聊這事,怕惹得安文逸不高興。在他們心里,到底是安文逸更重要些。
結果還沒等多聊幾句,安清風身后的隨從突然出聲小聲提醒:“主君,該回去了。”要不然又要被老主君為難了。
安文逸坐得近,把這話聽得一清二楚,又見大哥臉上是掩飾不住的郁氣,忍不住皺眉:“怎么,她陳家還有門禁的?”
隨從恭敬退后一步,低頭行禮:“三小姐,奴也不愿,但這是他們給大公子立的規矩。”
抬手打斷想要說些什么的安清風,安文逸接著問隨從:“陳家夫郎不少,這規矩都有誰守?”
或許是這個清醒過來的三小姐給了隨從希望,他第一次無視了自家大公子命令的眼神,紅著眼眶道:“只有大公子。”
“荒唐!”
安文逸忍不住怒斥一聲,看著這個一言不發的哥哥也是生氣。
但想到從前安家的處境,又卸了一身氣勢。
陳家這就是擺明了欺安家無人,安智行是個沒本事的,面對陳家這個頂頭上司懦弱無能;而原身這個唯一的女兒也是個癡傻的,可不得逮著勁兒欺負。
面對這種情況,身后無人撐腰,安清風除了忍又能如何?
三年前祖母病重,安智行驟然沒了管束,行事沒有章法惹得上官厭棄刁難。
祖父心疼每日焦頭爛額的女兒,便提議將大哥安清風嫁到另一位上官家里,以姻親求得庇護。
安父也沒有反對,一來大兒子確實到了該嫁人的年紀,他擔心萬一婆母驟然去了,孩子要守孝,恐會耽誤大好年華;二來那陳家小姐他也派人打聽過,不說多出眾,坊間鄰里也都說是個脾性溫和的。
因此,兩家婚約定下,又用一場喜事為病重的祖母沖喜的名頭,不過兩月,安清風就嫁了過去。
當時這位大哥婚后身后安家也沒具體消息,因為祖母已經堅持不住了。
安家事忙,又有孝在身不便上門,竟然也就讓她陳家這么稀里糊涂的糊弄過了。
如今看來,陳家那么著急忙慌的結親,其中問題不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