亓官家老宅那場“品茗”之后,表面風平浪靜,暗地里卻波瀾驟起。
漆山辭依舊是那個明媚張揚的畫廊主理人,仿佛那日的交鋒只是一段無足輕重的小插曲。
但只有最親近的人才能察覺,她冰藍色眼眸深處,偶爾會閃過一絲冷冽的思索。
她看不慣亓官家那套做派,更厭惡他們那種居高臨下、試圖將她放在天平上衡量的態度。
她對亓官祀有好感,這點她從不否認,但這好感,還遠未到需要她忍氣吞聲、委曲求全的地步。
而亓官祀,則陷入了更深的沉默與更隱秘的行動中。
他的建筑設計事務所頂層辦公室,視野極佳,可俯瞰大半個城市的脈絡。
此刻,他正站在落地窗前,榛褐色的眼眸望著窗外,目光卻似乎穿透了鋼筋水泥的森林,落在了更遠的地方。
他手中拿著一份剛剛送來的加密文件,是關于亓官家族核心企業——
“鼎盛建設”近期的資金流向和幾個秘密項目的風險評估。
沒有人知道,這個被家族部分人視為“沉迷藝術、不通庶務”的繼承人,早在數年前,甚至在他正式擁有這一世記憶之初,就已經開始布局。
他利用輪回記憶帶來的先知,在全球范圍內進行了無數筆精準到可怕的投資。
從硅谷的獨角獸公司到非洲的稀有礦藏,從東南亞的新興科技園到東歐的隱形冠軍企業…
他的私人資產,早已是一個龐大而隱秘的金融帝國,其規模,遠超亓官家明面上的所有財富總和。
他對亓官家主的位子并無興趣,那在他看來更像是一個陳舊而臃腫的枷鎖。
但他需要這個身份帶來的便利和掩護,也需要在必要時,完全掌控它,以確保辭辭的未來沒有任何潛在威脅。
助理恭敬地站在他身后,匯報著:“…先生,我們通過離岸基金對‘鼎盛’二級市場的吸納已經達到5%,是否繼續?”
“暫停。”
亓官祀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留意我父親和姑姑名下的私人抵押情況。”
他太了解他們了,為了填補窟窿和對抗可能的危機,他們很快就會動用非常手段。
“是。”
助理頓了頓,又道,“漆山小姐畫廊的新媒體藝術展下周開幕,需要以您的名義送花籃嗎?”
提到漆山辭,亓官祀眼中那冰封般的銳利才瞬間融化,染上一絲真實的溫度。
“不用。”
他轉身,走到辦公桌前,拿起一支筆,在一張便簽上快速勾勒起來,
“我親自設計一件賀禮。”
他筆下出現的,不是一個傳統的建筑草圖,而是一個極其精妙的、融合了畫廊外觀與星云意象的動態光影裝置概念圖。
這不僅僅是一件禮物,更是一個信號——
給辭辭的,也是給所有窺伺者的信號:漆山辭,由他亓官祀,以他自己的方式,親自守護。
與此同時,漆山辭的畫廊里,正在舉行一場小型的媒體預展。
她穿梭在充滿未來感的數字藝術作品中,黑色的長發隨著她的動作輕輕晃動,正用她特有的、既專業又帶著點網絡梗的幽默方式,向媒體介紹著展覽理念。
“…所以這個作品呢,我們稱之為‘元宇宙的鄉愁’,說白了就是你在虛擬世界里跑地圖跑累了,也會想找個地方掛機,對吧?”
她的話引來一陣會心的笑聲。
端木昭也在場,她一身干練的深藍色套裝,站在一個交互裝置前,看似在認真研究,實則目光時不時瞥向門口。
當看到漆山曜的身影出現時,她握著手機的手指幾不可查地收緊了一下。
漆山曜依舊是那副溫潤如玉的樣子,徑直走到端木昭身邊。
“端木小姐也對新媒體藝術感興趣?”他聲音溫和。
“商業合作需要了解前沿趨勢。”
端木昭語氣平淡,視線卻從裝置上移開,落在他今天搭配的領帶夾上——
那是一個很小巧的齒輪造型,與她曾經在一次閑聊中提到的,欣賞機械的精密美感不謀而合。
她心頭微動,面上卻不露分毫。
漆山曜順著她的目光,自然也看到了那個領帶夾,他微微一笑,并不點破,轉而道:
“上次你提到的那個關于AI分析藝術市場數據的構想,我覺得很有前景。
不如找個時間,我們詳細聊聊?我知道一家私房菜館,環境很安靜。”
這不是普通的商業邀約。
端木昭聽出了其中的意味。
她沉默了幾秒,長長的睫毛垂下,在清冷的臉頰上投下淡淡的陰影。
“……好。”
她聽見自己這樣回答,聲音比平時低軟了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