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你說了，你別到處和別人瞎說，我爸原本是南邊部隊的一個營長，上次我和他打電話，他給我透露的，最近形勢很緊張，聽說都在調(diào)部隊了……”

準(zhǔn)確來說，打猴子是在明年二月份，現(xiàn)在是十月份……確實有的敏感的人察覺得到。

“雖然我們是中部，但是武漢交通很好，一輛火車就過去了，你去隊伍了千萬要小心點……別聽你爸的，也不要申請上前線……我害怕……”

李小盼抿抿嘴，雖然說這么說很自私，但是她確實不希望一個年輕的生命就這么失去，特別還是自己的很重要的朋友。

“……嗯，李老師我知道了，謝謝你。”周旭笑著說道。

李小盼這個行為確實很冒險，要是被人舉報了，恐怕后果不堪設(shè)想。

但是就算這么危險，她還是很善意提醒自己。周旭對于李小盼突然迸發(fā)太多好感。

“嗯，你在外面小心一點為好，部隊里面也沒你想象的那么好，我小時候也在里面待過，人情往來都是一樣的。”

“……我會注意的，再說了，我又不是傻乎乎的，該干什么我還是清楚的吧？”

李小盼聞言捂嘴一笑：“我怕你和你爸一樣直直的，真想提干太直了不行的。”

“嗯，對了，你什么時候回首都？”周旭問道。

李小盼坐了回去，帶著一絲笑意盯著周旭的眼睛：

“等我這幾天把糧食賣了，存些錢，然后年前乘車回去，我爸媽那邊也安排的差不多了。對了，你要買糧食嗎？我本來準(zhǔn)備便宜賣的，便宜別人不如便宜了你！”

周旭看著她的眼睛，便宜了別人不如便宜了你，媽的這話怎么這么怪呢？

“你準(zhǔn)備多少錢賣？我回去問問我爸？”

“也不多。現(xiàn)在正常是一毛三，我賣你們七分一斤！兩百斤差不多十四塊。你問問你爸爸愿意買不？反正我回去了這糧食也不可能跟著背回去吧？”

李小盼拍拍兩袋子糧食。

露出來一點點白灰。

“這么便宜？不過我爸應(yīng)該不會占你便宜，他多半會讓你一毛錢賣的。”周旭說道。

李小盼露出來甜甜的笑容：“隊長為人正直呀！所以我才樂意賣給你們。”

“我回去問問，你別著急呀！”

“嗯呢。”她點點頭，看著周旭的眼睛，繼續(xù)說道：“你要記得我說的話。”

“我記得呢，我不會的。”

“那就好，再見！”

“再見！”

周旭在門前和李小盼揮揮手朝自己家里走去，李小盼年紀(jì)不大，比他大兩歲，十五六歲就下鄉(xiāng)了，然后一直干到現(xiàn)在。

別的知青或多或少自暴自棄，她倒是一直沒什么太大的悲觀情緒，踏實苦干。

自然有些老人家，住著水泥房硬說是牛呀馬呀的，為此寫了本書。倒是更加幽默。

“……”

周旭也不在李小盼家里面待多久。

現(xiàn)在這個年代的人單純的很，也很不單純。

去村外的苞谷地，半夜去稻草堆上面說不定碰到幾對，寡婦門里面時常走出來不一樣的人……

周旭走回家里面。

他和張秋天還有父親商量：“李小盼老師說她沒幾個月就要離開大隊返鄉(xiāng)了，想要賣掉自己分的糧食，說是七分錢！爸媽你們要嗎？”

“七分錢？”周母一盤算：“是個好價錢，多少斤？她要賣完？我們家里面還有些閑錢！”

周國平搖搖頭說道：“人都要走了，現(xiàn)在占別人便宜也不是什么好事情，我們一次性買多一點是可以便宜一點，也不能這么便宜？”

“知道你這人為人正直！”張秋天無奈：“那你說怎么辦？”

周旭抬頭看父母兩人，也不插話了。

“現(xiàn)在外面是一毛三一斤，便宜一點，但是不能便宜太多！買二百斤就一毛一斤，二十塊吧。”

周旭算了算：“嗯，買來兩百斤你們倆這兩三年都有些余糧，你們也別聲張了，不然到時候又有人過來借糧食，一借出去又是幾年不還糧食了。”

“你這么說還能眼睜睜看著別人餓死？”

周旭撇撇嘴：“所謂救急不救窮，要是真沒糧食可以勻一點，別什么人都借。”

張秋天說道：“你媽我有分寸，你去了部隊也就別瞎操心，我不讓你爸作怪的。”

“……”周國平撓撓頭，好像自己平時是太好心了。

一家人還準(zhǔn)備收拾做飯。

外面的書記敲敲門：“國平兄？小旭在家嗎？”

“在呢！”周國平回了一聲。

書記直接進(jìn)屋：“哎，你們倆昨天收到了入伍通知書，公社也聽說了，要是今天有時間，公社請大家吃飯呢！公社一共就七八個新兵，都要過去吃飯！”

周國平說道：“好嘞，我們收拾完了就去。”

書記看向了兩夫婦，怕夫妻兩礙于面子不愿意過去，說道：“記得國平你們兩也要去呀！公社今天還安排了不少好吃的，我?guī)е胁旁诖蹇诘饶銈儭！?/p>

“我記著呢。”

現(xiàn)在的大隊相當(dāng)于一個小村，公社就相當(dāng)于鎮(zhèn)子。

公社距離他們這里不遠(yuǎn)，但是騎著牛車也要小半小時！年年為了鼓舞參軍就和鼓舞大學(xué)生一樣，放鞭炮、公社慶祝！

畢竟只要正常待完三年回來，少說也是一個村官。

張秋天帶著周旭收拾好了一條煙，她說道：“說是慶祝，但是有些形式也是少不了的。”

周旭沒說什么，老父親是默許了。

這讓周旭想起來了《鄉(xiāng)土中國》如此評價：在親密的血緣社會中商業(yè)是不能存在的。這并不是說這種社會不發(fā)生交易，而是說他們的交易是以人情來維持的，是相互饋贈的方式。

送禮就是保持人情。

兩家人到了村口。

周有才對著周旭招招手：“哎！快過來！”

“嗯。”

“你們兩兄弟從小關(guān)系好，以后送到一個部門就是好事情，要多多互相照顧！”書記笑道。

“那是，小旭，等我題干了，我一定幫你留隊！”

“你這屁話進(jìn)去了少說！”書記拍打他的頭。

一群人坐在大隊的牛車上面，趕著牛往前面走去。

沒多久到了公社。

周國平在簇?fù)碇聨е苄袢チ斯鐣浲踅ㄜ娚砼裕踅ㄜ娦呛钦f道：“哎恭喜，國平兄，現(xiàn)在小旭也是當(dāng)兵入伍的一員了，未來前途不可限量呀，說不定就出來了位大將軍呢！”

“呵呵，這混小子能提干都是大好事！別說當(dāng)官了。”

“快坐，大伙先坐下來吃飯吧……”

這位公社的書記又說了幾句。

周旭跟著一群人坐了下去，看著桌上的飯菜，四菜一湯……每一桌都是四菜一湯，比有的地方吃席都要豐盛了。

他等著開席就開始風(fēng)卷殘云，周有才更加是餓死鬼投胎！

媽的一群一米六七的壯大漢子，見著肉菜就走不動道。

跟袁郎說的一樣，現(xiàn)在是什么年紀(jì)？十二點吃飯，十二點半就餓！

喂不飽的十八歲呀！

咕嚕咕嚕！吃到打嗝。

周旭還好一點，比較矜持，沒他們那么離譜，公社書記看著一群人也就笑著說道：

“嗯，好啊！各位都是些精壯能干的小伙子，能吃是福！希望在隊伍里面，同志們也要有這種氣力和干勁，努力給了我們郁江公社長臉呀！”

“……”

說話完畢。

外面劈里啪啦想起來了鞭炮聲音，公社小小慶祝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