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來李道長是決定留下了?”
再見到李莫愁時,秦淵正在后院教導楊過習練楊家槍法。
這時的李莫愁,氣色已是略有好轉,蒼白如紙的面龐上,多出了不少血色。
她身上,也是換了一套裝束。
一襲青布道袍,雖是男子款式,但與她頗為契合,襯得她身段愈發高挑婀娜。
滿頭烏發則是在腦后挽了個利落的道髻,依然是用先前那根木簪固定。
這讓她嬌媚冷艷之中,憑添了幾分出塵之氣,看起來的確是仙姿玉質,清麗脫俗。
李莫愁本是來興師問罪的,美眸之中,透著一股想要殺人泄憤般的意味。
可觸及秦淵目光,卻有些不自然地避了開來,強烈的羞、恥感從心底涌起。
如她這般身高的女子,想要買到已做好的成、衣,著實不易。
倉促間,能有如此合身的道袍,哪怕是男裝,那也是極為難得的。
可是,竟連內里的各種貼、身衣物,居然也十分合身,這就非常過分了。
很明顯,此人將她的尺、寸透露給了外面那位娘子。
否則,斷不可能買得如此貼身。
一念及此,李莫愁便是銀牙暗咬,恨不得將對面那張笑臉狠狠地踩在地上。
不過,想到自此來的目的,李莫愁終究還是按捺住了這些雜亂的念頭
目光回望秦淵,冷著臉,不答反問:“我這掌中之毒,也是你除去的?”
“不錯。”
秦淵頷首一笑,“我見你雙掌之毒極其頑固。”
“若是任由其盤踞下去。日積月累之下,怕是再也難以消除。”
“所以,在化解了你體內另兩股真氣之后,就順手將其一并清理干凈了。”
“不用謝!”
貧道謝你、祖、宗、十、八、代!
盡管早猜到是怎么回事,可此刻聽秦淵親口道來,李莫愁還是難以接受。
剎那過后,她便已眼眶泛紅,面頰微微抽搐,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
說得可真輕巧!
你這順手干掉的,可是貧道辛苦練就的武功啊!
李莫愁心在不停的滴血。
這一瞬間,她是真的有種大哭一場的沖動。
發現掌中毒素盡無,她不想哭,心中只有憤怒,想將秦淵大卸八塊的憤怒。
但現在聽秦淵云說得如此云淡風輕,她卻感到了一陣無法言喻的委屈。
為了修煉這武功,這兩年,雙手浸泡毒液,十指時常潰爛,夜里疼得輾轉難眠。
貧道容易嗎?
好不容易終有小成,雙手恢復正常模樣,如今卻被人如此隨意地廢去。
秦淵見狀,也是微微一呆。
李莫愁不論是暴怒出手,還是冷語相向。
他都不會覺得意外。
可是看到她現在這雙肩微顫、眼眶通紅、總似含著冰霜的眼眸中水光滟瀲、一副想哭卻強忍著不哭的樣子,
他心里竟莫名地有種欺負小女孩的怪異感。
這李莫愁,說到底也才二十出頭。
要是放在前世,差不多是才剛大學畢業、還沒來得及經歷社會毒打的年紀。
但李莫愁,卻已是被社會毒打得遍體鱗傷。
“咳咳。”
秦淵干咳兩聲,“看李道長的樣子,似乎有點不高興?”
“貧道苦修的赤練神掌,功夫全在這雙掌毒素之上,你覺得貧道應該高興?”
李莫愁面色木然,語氣冷漠。
話沒說完,便忍不住把頭偏轉了過去。
而后,不動聲色地抬手,寬大袍袖拂過眼眶,拭去了即將掉落的眼淚。
“原來如此。”
秦淵一臉恍然,“如果只是因為這個,李道長無需太過掛懷。”
“這樣的毒功,終究難登大雅之堂。以毒功取巧,看似進境神速,實則自斷前路。”
“想要與當世五絕比肩,幾無可能。”
“便是要達到‘全真七’子中丘處機那樣的境地,可能性也不是很大。”
日后李莫愁的“冰魄銀針”、“赤練神掌”,雖聽起來兇名赫赫。
但其真正的實力,還真不怎么樣。
連打個實力遠不如自己的耶律齊,幾十招都拿不下來。
對上幾十年沒動手、打斗經驗近乎為零的馮默風,也是搞得狼狽不堪。
她的真實戰力,估摸著也就略強于全真七子中的王處一。
李莫愁聞言一怔,下意識地便想要反駁,卻聽秦淵又道:“但你若跟著我學。”
“三年之內,必可躋身一流高手之列,十年之內,五絕層次也非遙不可及。”
“我自身,便是明證!”
“好大的口氣!”
這話說得太過狂妄,李莫愁忍不住冷笑起來,“貧道……”
下一刻,聲音卻是戛然而止。
李莫愁突然意識到,眼前這位絕命槍神,看起來也才二十來歲的年紀。
而現在的他,殺瀟湘子用不了十槍,敗郝大通,也只需一兩槍而已。
要是再給他幾年時間的話,他的修為,將會提升到何等可怕的地步?
“過兒。”
“來,把那個石墩搬來此處,給道長坐坐。”秦淵忽地開口叫住了練槍的楊過。
“好的,爹爹。”
小家伙把今天在嘉興城中新買的木桿鐵頭長槍往地上一扎,屁顛顛地朝石墩跑去。
李莫愁聞言,也是下意識地轉眼望去。
只過了片刻。
她便禁不住美眸圓睜,小嘴微張,仿佛見鬼了一般。
只見那叫楊過的幼童,雙掌按住磨盤大小的石墩兩側,也沒見他如何運勁,
那圓碩的石墩,便被其輕松抱起,而后兩條小短腿邁著穩健的步伐往她走來。
沒一會,伴隨著“砰”的一聲悶響,那石墩便穩穩砸落在李莫愁面前。
地面狠狠一顫,小家伙卻是臉不紅、氣不喘。
隨即,輕拍了手中灰塵,邀功似的仰起小臉,其上滿是“快來夸我”的得意。
“這、這……”
李莫愁著實被震住了,結結巴巴地說不出話來。
那石墩,何止百斤!
如此重物,普通成年男子想要抱起,尚且吃力。
可它在一個五六歲幼童的手中,卻猶如玩具。
這一刻,哪怕是“匪夷所思”這四個字,都不足以形容李莫愁此時的心情。
因為她發現,那幼童明明已修煉出真氣,但他卻似未曾催動。
完全是以肉軀之力,抱起了那百多斤重的石墩。
“不錯,力氣又長進了不少。”
秦淵在小家伙腦袋上揉了揉,夸贊了一句。
“爹爹,過兒接著練槍了。”
小家伙眉開眼笑,樂不可支地跑去了一旁。
秦淵迎著李莫愁震驚的目光,微微一笑,輕描淡寫的道:“過兒才隨我練了數月。”
數月?
李莫愁腦袋一陣眩暈,看看身前石墩,又看看旁側繼續舞動長槍的稚童。
只覺習武十幾年來建立的武學認知,轟然崩塌。
“這……這是什么武功?”
李莫愁有些艱澀地吞咽了一口口水。
秦淵淡然一笑,“這門功法,叫做‘龍象般若功’,乃密宗無上護法神功。”
“修煉至高深境界,不僅舉手投足之間,都有千鈞巨力,更可擁有剛猛沉雄的磅礴真氣。
“這等武功,也可傳授給我?”
李莫愁聲音微顫,連“貧道”都忘了自稱,眼神中交織著震驚,緊張、懷疑,以及一絲無法掩飾的強烈渴望。
“有何不可?”
秦淵沒有絲毫猶豫地點了點頭。
這“龍象般若功”,女子也是可以修煉的,金輪法王便想將自身衣缽傳給郭襄。
現在,秦淵已是意識到。
自己獲得的“龍象般若功”,很可能比金輪法王修煉的“龍象般若功”更加高明。
他雖不曾在這個世界見過金輪法王,但他可以肯定,將“龍象般若功”修煉到第八層的金輪法王,實力絕對不可能比得過如今剛修煉到第八層的自己。
自己修煉這功法,形貌并無明顯變化。
但楊過這小家伙,修煉自己的“龍象般若功”,卻漸漸有成為肌肉男的趨勢。
李莫愁修煉這功法,不知會有怎樣的變化?
肌肉女?
秦淵打了個寒噤,想來不至于。
“貧道明白了。”
李莫愁先是眼神一黯,“這等功法……”
可下一剎那,便似意識到了什么,美眸之中猛地迸發出難以置信的光芒,“你……你是說,這功法可以傳授?”
這世間武功,向來都是各派不傳之秘。
古墓派規矩森嚴,便是她這個大弟子,也不曾得授《玉女心經》,全真教號稱玄門正宗,卻也有內外之別。
可此人,竟要將這等驚世駭俗的功法傳授給一個口口聲聲說要殺他的人?
在李莫愁直勾勾的目光注視下,秦淵坦然頷首,神色間不見絲毫作偽。
李莫愁怔怔地望著秦淵,一雙美眸再次水光蕩漾,鼻頭竟是有些發酸。
“為……為什么?”
過了好一會,李莫愁才張了張嘴,聲音酸澀,“貧道明明……”
“李道長,我說過,我很看好你。”
秦淵灑然一笑,道,“至于你要不要殺我……等你真有了那個本事再說。”
這話若是放在之前,李莫愁必定勃然大怒,可此刻,她卻莫名地心頭一暖。
“既如此。”
李莫愁深吸口氣,努力讓聲音變得保持平靜,“貧道便多謝……先生了。”
“不過有一事,貧道需得告知先生。”
李莫愁只略一遲疑,便道,“貧道體內之前的那股陰毒真氣,源自于西毒歐陽鋒。”
“而貧道,也是剛從歐陽鋒那邊逃出來不久,那老瘋子絕不會放過貧道。”
“說不定,他現在正朝這邊追蹤而來。”
“貧道若被其找到,必會為先生帶來無妄之災。這樣,先生可還要留貧道在此修煉?”
李莫愁這番話說完,便緊抿嘴唇,靜待秦淵的反應。
她已做好秦淵反悔的準備。
畢竟那西毒歐陽鋒,乃是五絕之一,而五絕,已是屹立于武林絕巔之人。
秦淵哪怕不懼,想來也不想招惹這么大的麻煩。
“此話當真?”
秦淵聞言,不但沒有絲毫懼色,反而雙眼一亮,臉上露出驚喜,“歐陽鋒真的會來?”
李莫愁被秦淵這反應弄得整個人都有點不會了,只下意識地點了點頭。
“好!太好了!”
秦淵拊掌而笑,“李道長,此事你完全不必在意。歐陽鋒若來,我自有應對之策。”
“接下來幾天,我要忙于婚事,你也好好療傷,等婚后,我便傳你功法。”
“好了,你先回去休息吧。”
“哦,哦,好的。”
李莫愁仍是沒有回過神來,懵懵地轉身而去。
目送其身影走出月門,秦淵臉上多出了一抹喜色。
沒想到李莫愁還能帶來這樣的意外驚喜。
如今武林中最厲害的那幾個,除了大理的一燈大師之外,其余的黃藥師、洪七公、歐陽鋒,都是神出鬼沒的。
大理相距太遠,秦淵懶得去。
其他人又找不到,可如果那歐陽鋒自己送上門來,自是再好不過了。
他自練武以來,還從未曾真正全力出手過。哪怕是昨夜在胡府,也不曾。
歐陽鋒那瘋子,不來便罷,他若來了,說不定可以殺個五絕之一,來試試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