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先生,沒……沒人指使。”
“是我們自己鬼迷心竅,昨日在鎮(zhèn)上賭坊,聽秦弘老爺家的下人喝多了吹牛。”
“說先生賣田得了巨款,就藏在屋里,所以……所以就動了歪心思。”
賊人甲陪著笑臉,惴惴不安地說完,見秦淵面無表情,心中愈發(fā)感到恐懼。
下意識地就想扯虎皮做大旗,強笑著補充道,“先生,我們都是黑蛇幫的人,我兄長更是黑蛇幫頭目。”
“這次先生若愿高抬貴手,今日之事,我們絕不敢說出去,往后也必有厚報。”
“黑蛇幫?”
秦淵眉頭一挑,眼中閃過一抹冰冷的殺意。
自從知道這是武俠世界中的南宋后,他就刻意了解一下南湖周邊的勢力。
除了陸展元、何沅君所在的那個陸家莊之外,還有兩個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幫派。
一個叫赤蝎堂,另一個就是黑蛇幫,都是些欺行霸市、無惡不作的底層幫會。
幫眾多為地痞無賴,據(jù)說還與官府衙役有些勾結。
秦淵原本還在考慮要如何處理這兩個賊人。
是驅(qū)逐?還是送官?
但聽到黑蛇幫這三個字后,他就知道,絕不能留后患。
這種地頭蛇,睚眥必報。
今日放他們離開,明日要面對的,搞不好就是整個黑蛇幫的瘋狂報復。
賊人乙見秦淵沉吟不語,還以為他心生忌憚,底氣頓時足了不少。
“正是,先生既知黑蛇幫名號,也該曉得我們是不好惹的。今日之事純屬誤會,不如就此作罷。”
“言之有理,你們走吧。”
秦淵突然展顏一笑,側身往旁邊一讓。
“多謝先生。”
兩個賊人如蒙大赦,快速從地上爬起,沖向院外,連匕首都顧不得撿。
沖出院子數(shù)十丈,見后面無人追來,兩人這如釋重負地松了口氣。
“萬萬沒想到啊,這書呆子居然是個厲害角色,今晚我們可真是踢到鐵板上了。”賊人乙咬牙切齒。
“呸,什么書呆子,分明是扮豬吃虎!”
賊人甲看著斷折的手腕,恨聲道,“這事絕不能這么算了,這口惡氣不出,老子今后還怎么在幫里立足?”
“說得是。”
賊人乙眼中滿是怨毒,“他再能打,也不過一個人,咱們回去稟報你大哥,再多叫些兄弟,帶上弓弩和漁網(wǎng),看他還能翻出什么浪花!”
賊人甲陰惻惻地笑了:“光拿下還不夠,聽說他家里還來了個俏娘子?
“等廢了那姓秦的手腳,咱們就當著他的面……嘿嘿,讓他知道得罪我們黑蛇幫的下場。”
“妙啊。”
賊人乙興奮地直搓手,卻不小心牽扯到血肉翻卷地傷口,痛得眼冒金星。
語氣愈發(fā)狠厲,“到時候一把火燒了那破屋子,就說遭了流寇,官府那邊打點一下,誰又能查到我們頭上?”
兩人越說越得意,胡亂處理了一下傷勢,便趁著夜色加快腳步出了村子。
卻沒發(fā)現(xiàn),一道身影,正遠遠吊在后面。
約莫半個時辰后,前方出現(xiàn)了嘉興城墻。
不過,兩人并未入城,而是沿著城墻陰影,鬼鬼祟祟地繞向了城北郊外。
一座小小的莊子矗立于山坳中,莊門頗為大氣。
門口掛著兩盞昏黃的氣死風燈,燈罩上依稀可見一條盤繞的黑蛇圖案。
門邊,兩個抱著臂膀的漢子正在打盹。
“臭頭魚!李麻子!”
聽到聲音,兩個守衛(wèi)睜開惺忪的睡眼,看清來人后,禁不住樂了。
“是你們啊,怎么,又輸?shù)醚澴佣紱]了,回來找你們大哥討錢?”一人嗤笑道。
“什么人!”
另一人卻是面色驟變,盯著兩個賊人身后,猛然大喝,手握住了腰刀刀把。
賊人甲下意識地扭頭望去,便見一道修長挺拔的青色身影竟悄無聲息地站在不遠處,眼神冷冽如冰。
那人雖布巾蒙臉,可那身穿扮,還有其手中提著的那桿木槍,卻是讓他一眼就認出了其身份。
“是……”
賊人甲悚然一驚,剛想張口大叫示警,瞳孔中那桿簡陋的木槍就已疾速放大。
秦淵已然踏步向前,木槍快如閃電,疾刺而出。
噗嗤!
一聲輕響,尖銳的木槍頭,就已洞穿了賊人甲的咽喉。
“嗬嗬……你……”賊人甲雙眼猛地凸出,喉嚨里只來得及發(fā)出幾聲模糊的氣音,便軟軟癱倒在地,臉上還殘留著難以置信的驚駭。
旁邊賊人乙嚇得魂飛魄散,口中發(fā)出鬼哭狼嚎般的尖叫,拔腿就往莊門內(nèi)逃去。
然而,秦淵的速度更快。
抽槍!旋身!突刺!
一氣呵成!
木槍帶著冰冷的殺意,直接從賊人乙后頸鉆入,從其喉結處透出。
賊人乙的尖叫徹底變成了破風箱般的嘶嘶聲,身體抽搐著向前撲倒。
門口兩人此刻完全驚醒,一人駭?shù)妹嫔钒祝乱庾R地后退了一步,另一人卻是抽出腰刀,怒吼著撲了向秦淵。
秦淵眼神沒有絲毫波動,手腕一抖,染血的木槍如毒蛇出洞,擦著刀身一閃而過,槍尖刺入其脖頸。
剩余那人見狀,嚇得肝膽劇裂,怪叫一聲,連滾帶爬地想要逃回莊內(nèi)報信。
秦淵猛地拔出木槍,一步踏出便已趕上,槍尖毫無懸念地沒入其后頸。
轉(zhuǎn)瞬之間,這莊門口就已是四具尸體橫陳。
“第一次殺人,傳說中的反胃、惡心、嘔吐之類的感覺……全都沒有。”
“想必是‘玄黃悟道’之時,領略過尸山血海的緣故?”
秦淵面色平靜地用尸體衣服擦了擦槍上血跡,而后看著槍尖直搖頭。
木槍的確不太好使。
只殺了四個,這槍頭就已有些鈍了。
“這黑蛇幫,想必會有鐵槍?”
秦淵一腳踹開莊門。
里面的黑蛇幫眾剛聽到動靜沖出來,便見一道身影裹挾著刺鼻的血腥氣撲面而來。
緊接著就是道道槍影迸現(xiàn)。
慘叫聲瞬間劃破了莊院的寂靜。
秦淵一步一殺,普普通通的鈍頭木槍,在他手中爆發(fā)出了恐怖的威勢。
或正面直刺,或側身斜刺,或回馬反刺,簡單直接,卻狠辣無比。
每一擊,必有一人倒地斃命。
這些只學了點三腳貓功夫的黑蛇幫眾,完全擋不住秦淵的腳步。
一時間,秦淵如入無人之境,所過之處,留下滿地狼藉和迅速蔓延開的血色……
……
莊院深處。
燈火通明的大廳之內(nèi),七八人推杯換盞,頗為熱鬧。
“此番能得道長相助,真是我們黑蛇幫的榮幸,趙某再敬道長一杯。”
說話的那個身材矮壯、眼角有一道刀疤的漢子,正是黑蛇幫幫主趙磐。
因心狠手黑,囂張霸道,而得了個“過山風”的諢號。
平素狠辣霸道的趙磐,此刻卻滿臉堆笑地朝主賓位那個子高瘦、面色倨傲的中年道人舉杯敬酒。
道人穿著半新不舊的道袍,眼眸開闔間精光流轉(zhuǎn),顯然武功頗為了得。
他身旁還倚放著一把形式古樸的長劍,劍鞘上隱隱刻著北斗七星的圖紋。
他便是趙磐重酬請來的幫手,“七星手”鄭志章。
據(jù)說是全真棄徒,性情狠戾。
鄭志章輕抿了一口酒,捋須輕笑,語氣帶著幾分施舍:“趙幫主客氣了。”
“區(qū)區(qū)赤蝎堂,不過是土雞瓦狗。”
“待明日貧道略施手段,必叫他們灰飛煙滅。不過,你答應貧道的‘赤血珊瑚’呢?”
“‘赤血珊瑚’早已備好,還請道長笑納。”
趙磐忙取出一個精致的木盒,緩緩推向道人,心中卻是肉痛不已。
這寶物,可是他劫了一位致仕高官后獲得的,珍藏已數(shù)年,但現(xiàn)在為了干掉赤蝎堂,也只能拿出來。
鄭志章小心翼翼地打開盒蓋。
只見盒內(nèi)深紫色的軟綢內(nèi)襯之上,靜靜地躺著一株長約半尺的珊瑚。
色澤赤紅如血,形態(tài)嶙峋奇崛,在燈火下泛著溫潤而神秘的光暈。
一股奇異的香味,已是撲鼻而來。
“好!果然是寶貝!”
鄭志章眼中貪婪大盛,蓋好木盒。
愉悅的道,“趙幫主放心,明日之后,這片地帶,絕不會再有赤蝎堂。”
“多謝道長。”
趙磐大喜,廳內(nèi)其他幾個頭目也是紛紛附和諂媚,一時間馬屁如潮。
就在這時,前院隱約傳來幾聲短促的慘叫和驚呼。
“媽的,前面吵什么,哪個不開眼的在鬧事?”一個頭目皺眉放下酒杯。
趙磐臉色一沉,覺得在鄭道人面前丟了面子。
呵斥道:“去看看!讓他們都給老子安靜點!驚擾了鄭道長,老子扒了他們的皮!”
然而,話音未落,前面的慘叫聲不但沒有停止,反而變得更加密集和凄厲。
中間還夾雜著猛烈的碰撞和驚恐的吶喊,且聲音正迅速朝著大廳方向逼近。
“不對勁!”
一個經(jīng)驗老道的頭目猛地彈身而起。
側耳傾聽片刻后,面色驟變,“看這動靜……不是鬧事,而是廝殺!”
“有人殺進來了!好快!”
“什么?”
趙磐霍然起身。
又驚又怒,“誰敢來我們黑蛇幫撒野?赤蝎堂?他們沒那個膽子!”
鄭志章原本淡然的神色,也是微微一凝。
細聽一會,他臉上頓時多出了一絲訝異:“來人……似乎不多?”
“不,不是不多,而是只有……一人?但是,他這速度……”
話音落下,外面走廊就傳來一陣急促的慘叫和倒地聲。
仿佛有一個無形的殺神正無比迅疾地一路平推過來,無人能擋其一合。
廳內(nèi)眾頭目終于色變,紛紛抓起手旁兵刃,驚異地望著廳門方向。
“都在怕什么!”
趙磐臉上徹底掛不住。
怒吼道:“抄家伙!都跟我出去!老子倒要看看,是哪個不知死活的東……”
“砰!”
一聲巨響,兩扇厚重的廳門猛地向內(nèi)爆開。
一道布巾蒙面的青色身影,提著一桿不斷滴血的……木棍,踏步而入。
濃郁的血腥味隨風灌入,瞬間彌漫了整個大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