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晌過后。
幽暗的庫房內(nèi),堆放著不少金銀綢緞、兵刃武器,甚至還有一副盔甲。
顯然都是黑蛇幫平日里搜刮而來。
“好漢請看,就是這柄!”
趙磐指著一柄靠墻的長槍,滿臉討好的道,“據(jù)說,這曾是岳武穆麾下猛將……呃,高寵所用過的兵器?!?/p>
“只是不知為何,流落到了城內(nèi)一鐵匠鋪中,還好被我瞧見,趕緊搶……買下,不然現(xiàn)在怕是已被鍛造成了農(nóng)具。”
“高寵?”
秦淵眼神微動,走過去,探手抓起。
這槍長一丈有余,通體由鑌鐵打造,槍桿黝黑發(fā)亮,隱現(xiàn)細(xì)密螺旋紋路。
入手沉重冰涼,極具質(zhì)感,估摸著有六七十斤重。
另外,槍頭差不多有一尺多長,呈梭形。
開了四道血槽,刃口在昏暗的光線下閃爍著令人心悸的幽冷寒芒。
一看便知是殺人的利器,遠(yuǎn)比之前那根他自己削的簡陋木棍,強了百倍。
不過,這么重的槍,一般人提起來都有點吃力,更別說拿來當(dāng)武器用。
也的確是只有高寵那等猛將,才能舞得動。
也好在秦淵已兩次伐毛洗髓,真氣大有長進(jìn),否則,這槍也只能看著。
“好槍!”
秦淵握住槍桿,隨手一抖,槍身震顫,發(fā)出低沉的嗡鳴,仿佛一頭被喚醒的兇獸。
“是好槍!是好槍!”
趙磐連忙附和,一臉諂媚的笑,“唯有這樣的神兵,才配得上好漢您的身手!”
“此槍能入好漢之手,正是它的造化……”
話沒說完,就見秦淵手腕猛地一沉。
剛剛還在嗡鳴的鑌鐵長槍,竟化作一道黑色閃電,毫無征兆地疾刺而出。
“噗嗤!”
冰冷的槍尖,瞬間洞穿了趙磐的胸膛。
趙磐臉上的笑容登時僵住,暴凸的雙目之中,滿是驚愕、茫然和難以置信。
他低頭看著沒入自己胸膛的鐵槍,又艱難抬手指著秦淵,嘴唇哆嗦個不停,“你……你……你……”
“我何曾說過,收了東西,便會饒你一命?”
秦淵笑了一笑,“你的命,從你手下踏入我院門的那一刻,就不再屬于你了!”
趙磐聞言,眼中閃露著深深的疑惑。
“也罷,看在你送我這么一桿好槍的份上,我便讓你做個明白鬼吧?!?/p>
秦淵嘲弄的道,“今夜,有兩個賊子潛入我家中,想要謀財害命,被我制服后,報了你黑蛇幫的名字。”
“所以,我放了他們,然后跟著他們來到了這里……現(xiàn)在,你可明白了?”
“你我之間本無冤仇,但為了將來不被黑蛇幫報復(fù),那就只能先下手了?!?/p>
趙磐的確是聽明白了。
黑蛇幫這突如其來的覆滅之禍,竟是緣起于兩個底層幫眾愚蠢的盜竊未遂。
到底是哪兩個蠢貨?。?/p>
入他娘的,特么的害死老子了!
“我……我……我……”
趙磐怨憤至極地張了張嘴,想要咒罵那兩個成事不足敗事有余的嘍啰。
只是什么話都還沒罵出來,秦淵便已抽出長槍。
趙磐軀體失去支撐,軟倒在地,腦袋一歪,死不瞑目。
秦淵甩掉槍尖的血珠,將注意力轉(zhuǎn)向腦海。
干掉趙磐時,玄黃珠出現(xiàn)了些許異動。
玄黃珠:13%
“漲了1%!”
黑蛇幫的這些幫眾,雖然只是些名不見經(jīng)傳的小人物。
但滌蕩污穢,肅清寰宇,這對這世界,應(yīng)該也是有那么一點點影響的。
所以,玄黃珠的凝聚進(jìn)度才有所增長。
不過,和楊過的那樣的主角,肯定是完全無法相提并論的。
楊過一人就貢獻(xiàn)了10%,這黑蛇幫百來個人才1%。
“有點垃圾啊!”
秦淵撇撇嘴,將庫房中的金銀和兩盒“赤血珊瑚”一起打包,用槍桿挑起,扛在了肩上,大步而出……
……
天剛蒙蒙亮。
幾個穿著道袍的身影,出現(xiàn)在莊院外。
為首的長須道人,身材高大,卻面容瘦削,眼神銳利中帶著幾分刻薄。
正是全真教三代弟子中的佼佼者趙志敬,乃是王處一的首徒。
跟在趙志敬身后的,則是張志光等幾名同門師弟。
他們此行下山,乃是奉師門之命,抓捕被逐出師門后,卻依舊冒用全真名號,敗壞全真聲譽的棄徒鄭志章。
一路追蹤下來,最后找到了此地。
“這里真是黑蛇幫?”
趙志敬眉頭微皺。
偌大的莊院,居然一片死寂,這可與他印象中的那些底層幫派大不相同。
“沒錯,趙師兄,這里……”
張志光剛一點頭,臉上就變了顏色,“好重的血腥味?!?/p>
“看,那門口都是尸體。”另一名年輕道士驚呼道。
幾人凝目一看,便見那莊院門口,果然橫七豎八地躺倒好幾道身影。
趙志敬面色凝重,沉聲道:“進(jìn)去看看,小心戒備?!?/p>
幾人小心翼翼地踏入莊門,眼前所見,讓他們都是倒吸了口涼氣。
莊內(nèi)尸橫遍地,血跡斑斑,顯然經(jīng)歷過一場殘酷的屠殺。
更讓他們心驚的是,尸體上的致命傷,幾乎如出一轍。
不是被刺穿咽喉,就是被刺穿脖頸。
傷口簡潔凌厲,一擊斃命,顯示出殺人者高超的技藝和一種近乎冷酷的效率。
“好狠辣的手段!”
有年輕道士面露不忍。
趙志敬邊往前走,邊蹲下身子,檢查尸體上的傷口。
“傷口窄而深,精準(zhǔn)無比,直取要害?!?/p>
“這是……槍傷?而且是極其高明的槍法所為?”
“不對,不對,怎么越到后面,感覺越像是棍傷?”
“你們看這些人,都是被搗碎咽喉而死?!?/p>
趙志敬越看越是心驚。
尸體從莊外蔓延至莊內(nèi)大廳,竟無一人,能夠稍稍阻擋那殺神的腳步。
而更讓人驚奇的是,尸體脖頸上的傷口,竟有種從槍傷逐漸過渡到棍傷的感覺。
那人殺著殺著,就把槍換成了棍?
也不對,那傷口的轉(zhuǎn)換并非突然形成的,而是有個逐漸變化的過程。
就很古怪!
當(dāng)踏入廳堂,看到鄭志章仰面而倒的身影時,幾人更是面色大變。
“鄭師……志章?”有人驚呼。
趙志敬快步上前。
只見鄭志章咽喉處一個血肉模糊的凹陷,雙眼圓睜,臉上凝固著驚愕和不甘。
“一槍封喉……不,一棍封喉。”
趙志敬檢查后,聲音中帶著一絲難以置信的寒意,“鄭志章武功不弱,雖心術(shù)不正,但已得了郝師叔幾分真?zhèn)?,竟也如此被人干脆利落地殺了??/p>
“趙師兄,你看這個?”
張志光撿起鄭志章身邊的一根木棍。
棍身之上,有不少劈砍造成的痕跡。
而其被鮮血浸染得通紅的末端,明顯被削尖過,但已嚴(yán)重磨損,近乎鈍圓。
“那里還有?!?/p>
張志光目光一轉(zhuǎn),又看到一根,忙又撿起。
打量片刻后,忽地心中一動,將兩根木棍拼接一處,竟是嚴(yán)絲合縫。
“趙師兄,這似乎就是兇器?”
張志光臉上露出難以置信的神色,“那人就是拿著這么一根簡陋的削尖木棍,殺了黑蛇幫上百人,連鄭志章也……”
聽到這話,在場道士禁不住面面相覷,都是感到了一陣莫名的寒意。
用一根鐵槍殺人,和用一根削尖的木棍殺人,完全是兩種截然不同的概念。
后者所要求的力量、技巧和精準(zhǔn)度,簡直駭人聽聞。
趙志敬接過兩截木棍,細(xì)細(xì)端詳起來。
想象著有人揮舞著如此簡陋的武器,如入無人之境,將黑蛇幫上下屠戮殆盡,他便禁不住脊背發(fā)涼。
“從傷口看,初期銳利,應(yīng)是槍頭尚在;后期鈍挫,是槍頭磨損所致?!?/p>
趙志敬聲音干澀地分析著,試圖壓下心中的震撼,“此人……竟能將一根隨處可見的木棍運用到如此地步!”
“其槍法之精,簡直聞所未聞!”
“而且,看這槍法路數(shù),剛猛霸道,簡潔高效,倒像是軍中的沙場搏殺之術(shù),卻又更為精妙狠辣。”
“江湖上何時多出了這么一位使槍的煞星?”
他實在想不起,江湖上有哪號成名人物符合此等特征。
“搜查整個莊子,看看是否還有其他線索!”趙志敬深吸口氣,強自鎮(zhèn)定,下令道。
幾位全真道士迅速散開,仔細(xì)搜查。
很快,便在庫房中看到了一具死不瞑目的尸體。
“一槍穿心!”
趙志敬沉聲道,“這才是真正的槍傷?!?/p>
“看來,那兇徒是逼著此人帶路,在這庫房中找到了一桿趁手的長槍?!?/p>
張志光點了點頭,而后低聲道:“師兄,此事非同小可。”
“鄭志章雖被逐出師門,但死得不明不白,師門那邊……”
趙志敬深吸口氣,壓下心中驚悸,立刻便做出了決定:“將鄭志章遺體帶回山上,交由掌教和各位師叔伯定奪?!?/p>
“收拾一下,我們立刻回山。對了,那斷成兩截的木槍,也帶回去?!?/p>
“……”
差不多同時。
嘉興城,軟香閣,哪怕已至卯時,一處雅間內(nèi),依舊彌漫著酒氣和脂粉味。
赤蝎堂堂主“毒尾蝎”謝彪袒胸露乳,摟著兩個衣衫不整的姐兒,灌下一碗醒酒湯。
就在這時,房門砰地被推開。
一個頭目急匆匆地跑了進(jìn)來,臉上又是驚駭又是狂喜:“堂主!堂主!天大消息!黑……黑蛇幫完啦!”
“嗯?”
謝彪醉眼惺忪,一時沒反應(yīng)過來,不耐煩地罵道:“囔囔什么?誰完了?”
“黑蛇幫!趙磐那廝的黑蛇幫!”
那頭目激動得聲音發(fā)顫,“就在昨夜,被人給滅了。”
“除了十來個見機不妙跑得快的小嘍啰,其它全部被殺,連趙磐和他請來的那什么全真教高手,也都死了?!?/p>
“什么!”
謝彪猛地推開身邊的姐兒,霍然起身,體內(nèi)的那點醉意瞬間被這駭人的消息驅(qū)散得干干凈凈。
瞪大了眼珠子,一把揪住那頭目的衣領(lǐng):“你踏馬再說一遍?黑蛇幫……被滅了?這消息可屬實?”
“千真萬確啊堂主?!?/p>
那頭目腦袋點成了雞啄米,“加起來估計死了有百來個,他娘的血流成河啊,現(xiàn)在官府的人正往那邊趕?!?/p>
“好!好!好!”
謝彪臉上的驚愕,迅速化作了難以置信,而后便是欣喜若狂。
“哈哈哈哈,真是天助我也!趙磐啊趙磐,你個龜孫!讓你跟老子搶地盤!讓你踏馬囂張!現(xiàn)在遭報應(yīng)了吧!”
一時間,謝彪笑得前仰后合,狀若瘋癲,旁邊兩個姐兒嚇得瑟瑟發(fā)抖。
笑了好一陣,謝彪才喘著粗氣停下來,眼中閃爍著興奮和貪婪的光芒。
“也不知是哪路英雄好漢替天行道,干得真是漂亮!省了老子多少功夫!”
“黑蛇幫一滅,他們的地盤、賭坊、妓院就全歸老子了?!?/p>
“快去!召集所有兄弟,立刻接收黑蛇幫的所有場子,誰敢阻攔,往死里打!”
“是,堂主!”
“等等!還是先看看風(fēng)頭,等過段時間再說,我們赤蝎堂可別被殃及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