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林潯就帶著小燕去找了丹木爾。
之前孫書記把林潯介紹給丹木爾,自從用了她配置的飼料,農場的羊群一天比一天胃口好,丹木爾對林潯那是實打實的佩服。
今天看到她,丹木爾高興極了:“我昨天去供銷社買酒,發現你們廠里的飼料賣得特別好!好多人搶著要呢!”
林潯笑著和他寒暄幾句,看著他身后的馬群,故作不經意地問道:“這是要出去遛馬?”
這就是林潯想到的辦法。
她記得孫書記之前跟她說過,丹木爾的農場擁有草原上數量最龐大的馬群,而且他很喜歡馴服野馬。
馬和牛羊不一樣,即便是冬天,它們也不能一直關在棚圈里,至少兩天就要出去放一次風。
雪山那里人少又安靜,而且還有天然的鹽堿地,馬群需要過去舔鹽,所以丹木爾遛馬肯定會去雪山那邊,只要他答應,林潯正好可以神不知鬼不覺地一起跟過去。
丹木爾點頭:“對啊,昨天風雪太大了,出不了門,今天再不去,它們可待不住了!”
林潯笑著道:“我能跟你一起去嗎?”
丹木爾疑惑:“你去那里做什么?我們可是要去雪山,特別冷?!?/p>
林潯心想就是沖著雪山去的,嘴上找了個借口道:“我想過去找點草藥,你放心,我保證不亂跑,到時候一定跟著你們。”
林潯之前開的飼料,可是幫了他不少忙的,后來成為廠長后,哪怕再忙,只要丹木爾農場有牲畜受傷了,她都會抽空過來看看。
丹木爾不是這種不講情義的人,雖說有些麻煩,但還是答應了:“行,不過沒馬車,你會騎馬嗎?”
林潯搖搖頭。
丹木爾剛想說帶她,就聽見林潯道:“還有我侄女小燕,她離不開我,能帶著她一起嗎?”
都不用林潯交代,小燕就連忙抱緊了她的胳膊,自從上次失蹤事件后,這幾天睡覺小姑娘都把林潯抱得緊緊的,生怕一眨眼,姨又消失不見了。
丹木爾痛快點頭:“行!”
丹木爾騎術最好,就由他來帶小燕,林潯則是跟著另外一個牧民。
林潯笑著道了句謝,又從口袋里拿了兩包大前門出來,一人塞了一包。
霍儼州不抽煙,煙票都沒有,這還是林潯找何月容借的,草原上的漢子們大多抽自己卷的紙煙,這會兒收到包裝精美的大前門,高興得見牙不見眼。
“林大夫你放心,我一定照顧好小燕!”丹木爾更加熱情了。
林潯囑咐了小燕幾句,又把她整個腦袋都用圍巾圍住,轉身上了另外一匹馬,很快,馬群就飛奔了起來。
上次騎馬還是和霍儼州結婚的時候,霍儼州的騎術比本地人還好,而且兩人是夫妻,林潯可以靠著他,堅實的胸膛有安全感,還暖和。
但現在和一個陌生人一起,林潯只能僵硬的直著腰,馬匹顛簸,她感覺屁股都被顛得沒有知覺了。
過了半個多小時,林潯的手腳都要被凍僵了,才終于到了目的地。
下馬后,林潯沒有立刻尋找農場,而是跟著丹木爾一起往前走,等到另外兩個牧民都去另一邊趕馬了,她才旁敲側擊道:
“這里感覺好荒涼,一個人都沒有嗎?”
丹木爾臉色古怪道:“也不是完全沒人,那邊的農場,就是勞改犯待的地方?!?/p>
林潯裝作很好奇的樣子:“里面的勞改犯多嗎?”
“以前沒多少,但后來來了不少右派,現在里面最少都有六十來人?!?/p>
六十多個人,想找到趙世文,沒那么容易……
正思索間,牧民著急忙慌地跑來:“快!前面出事了!”
林潯帶著小燕跑過去,發現是有兩匹馬掉下了山坡,山坡其實不陡,但是周圍的碎石太多,馬腿被石頭劃得鮮血淋漓,雪都被染紅了。
丹木爾臉色猛地一變:“林大夫,你能不能幫它們止血!”
這種天氣失血過多,很容易失溫而死,失去兩匹馬都不算什么,最主要的是,血腥味很容易引來狼。
“但是我沒帶藥。”林潯眼前一亮,這不是大好的機會嗎,“丹木爾,咱們能不能去那邊的農場借點藥?”
這種農場管理嚴格,但事出有因,想去借點東西應該沒問題。
丹木爾想了想,現在也只能這么辦了,他讓另外兩個牧民把馬匹帶走,這里已經有血腥味了,不能在原地等著,不然狼聞著味過來了,那就是坐以待斃。
好在這兩匹馬都是小馬駒,牧民身強體壯,可以直接扛著走。
還不等到農場門口,立馬就有一個拿著槍的哨兵跑了過來,問他們是來做什么的。
丹木爾說明來意,對方見他們身后跟著一匹馬,臉色稍微緩和了一點:“你們先等著吧,我去請示一下。”
過了差不多五分鐘,對方才重新出現,“跟我來吧,但是進去之后不要亂看亂問,處理好傷口后迅速離開。”
丹木爾連連點頭。
跟著哨兵進去,林潯發現這個農場比丹木爾的農場要大很多,除了羊圈、牛棚和幾塊菜地以外,旁邊全是一間間又矮又寬的木屋子,這些是勞改犯住的地方嗎?
但是六十多個人,不可能需要這么多房間啊。
到了食堂走廊上,牧民把馬匹放下,林潯跟哨兵說了需要的繃帶和草藥后,哨兵很快就把這些拿過來了。
林潯收斂心神,認真處理傷口,別的還好,主要是血肉里的碎石要弄出來,沒有鑷子,林潯只能小心翼翼地用剪刀處理。
碎石清理干凈,再把止血的草藥揉出藥汁,敷在傷口上,用綁帶包緊。
看著林潯利落的動作,哨兵震驚不已:“你真的是獸醫?”
林潯點點頭:“當然,我這次過來就是來采藥的,你聽說過公社新開的飼料廠嗎,我就是廠長,也是公社獸醫站的獸醫。”
這種自夸的話,放在平時林潯肯定不會說,但她猜測,哨兵會這么問不是沒理由的。
果不其然,聽到林潯這么說了之后,哨兵立馬眼前一亮,語氣都熱情了許多:“那同志,麻煩你等等我,我去找我們領導!”
他說的領導是一個中年男人,十分嚴肅,走近就開門見山地道:“同志,你是獸醫對嗎?我們農場有兩頭牛受傷了,你能看嗎?”
其實剛剛哨兵過來通報時,這個領導就有些想讓林潯幫忙治病了,他們這個地方比較特殊,加上過于偏僻,很少會有獸醫過來。
但聽哨兵說林潯只有二十來歲,還是個瘦弱的女同志,領導有些不放心,就讓哨兵觀察林潯給馬治病是否靠譜,如果靠譜,那就再談。
怕林潯不答應,他還補充道:“放心,我會給報酬的?!?/p>
林潯等的就是這個機會,但她沒有立馬答應,這樣目的性就太明顯了,而是先問了問丹木爾,“要不我先在這邊看診,等你們要回去的時候,再過來接我?”
馬群還沒舔鹽,丹木爾還得出去一趟,聞言點了點頭:“行,你要那些草藥,我看到了給你帶過來。”
林潯隨意說了幾種草藥的名字,等丹木爾和兩個牧民離開后,就跟著領導去了牛棚那里。
生病的是兩頭未成年的公牛,應該是受了風寒,有些腹瀉,這種小病,林潯一副藥下去就能好,但她故意裝作有些為難的模樣,又是檢查四肢,又是觀察牛的糞便。
領導不懂這些,見林潯速度這么慢,以為她是年輕,經驗太少,與其慌里慌張的,還是謹慎些好。
但他太忙了,沒時間繼續待下去了,便道:“林同志,我先走了,有什么事你讓小秦給你打下手?!?/p>
小秦就是剛剛那個哨兵。
林潯點點頭,心想現在終于只剩下小秦一個人了。
過了兩分鐘,林潯結束檢查,寫了一張藥方下來,“這是需要用到的藥,你們這里比較偏僻,藥材也少,我特意選的比較常見的,但是在煮藥的順序上有講究,要不你現在把藥拿過來,我教你怎么煮藥吧?”
小秦一聽,連忙朝著庫房走去。
林潯抓緊機會就準備往旁邊的木房子走,她不知道趙世文在哪,但一眼看去,只有這些木房子里能住人。
剛走兩步,突然被小燕拽住了袖子。
小燕聳了聳鼻尖,突然指著與木屋截然相反的方向道:“姨,那個地方有中藥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