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潯怔住,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你怎么過來了?”
霍儼州怎么會在這里,難道是部隊有公事?總不能是過來找她的吧?
霍儼州從車上下來,無比專注地盯著林潯,好像直接把鐘致遠排除在外了一樣,語氣輕柔道:“沒什么事,你忙完了嗎?”
林潯搖頭:“還沒,這邊的檢查工作還沒開始,等這里忙完了,還有三個牧區(qū)?!?/p>
林潯本意是想說她還有很多事,如果霍儼州找她有事,可以直說。
但霍儼州好像沒聽出她的言外之意,點點頭,突然鉆進車里,不打一聲招呼地掉頭走了。
看著越開越遠的吉普車,林潯滿頭霧水,這是什么意思?怎么剛來就走了?霍儼州過來到底是干嘛的?
鐘致遠直接笑出了聲,雖說他之前就猜到霍儼州娶林潯只是為了沖喜,但沒想到兩人的感情差成這樣。
聽到林潯有工作,一句話不說就走了,霍儼州這也太冷漠了吧?
“小潯,你還不懂嗎?”鐘致遠趁機煽風點火,“霍儼州就是心里裝著葉雪,才對你這么不上心,這種男人,要了有什么用?”
“而且我聽其他人說,葉雪對霍儼州也有意思,這兩人說不定早就勾結(jié)到一起去了?!?/p>
林潯一開始覺得鐘致遠腦子不正常,霍儼州心里有沒有人,喜不喜歡葉雪,跟他有什么關(guān)系?
但這會兒突然反應(yīng)過來了,鐘致遠這么說,該不會因為他喜歡的,正好是文工團那個叫葉雪的女同志吧?可葉雪卻喜歡霍儼州。
鐘致遠沒辦法,一氣之下只能來她面前上眼藥,估計是想要她幫忙說說霍儼州,讓他和葉雪斷絕來往。
瞬間,林潯覺得自己察覺到了真相!
難怪剛見面不久,鐘致遠就對她這么熱情,不僅在醫(yī)院幫她證明這次出血熱的病毒,還“小潯小潯”地叫個不停,原來是在這里等著她啊!
不過可惜了,她和霍儼州也只是形式婚姻而已,有名無實,她沒立場管霍儼州到底喜歡誰,也不想管,幫不上鐘致遠半點忙。
雖然幫不上忙,但林潯對鐘致遠的態(tài)度變了,之前是覺得他煩,現(xiàn)在反倒理解他了,這人怪可憐的,也是個癡情種了。
看向鐘致遠的眼神里都帶上了點點同情,好心勸道:
“對啊,其實一個人心里但凡裝了別人,想要打動就很難了,不如向前看,有句話說得好,天涯何處無芳草,何必吊死在一棵樹上呢?”
她不知道葉雪到底是誰,但就外貌、能力、人品各方面而言,鐘致遠都比不上霍儼州,如果葉雪真的對霍儼州有意思,鐘致遠想要撬動墻角可太難了,希望他不要過于執(zhí)著吧。
但這話落在鐘致遠耳中,卻令他欣喜若狂了起來。
林潯說這話是什么意思?她是想通了,決定放棄霍儼州這棵樹了?
“對,天涯何處無芳草,該扔就得扔!”鐘致遠暗暗握拳,太好了!真是太好了!
他這才撬了一次墻角,林潯態(tài)度就松動了,這要是再給他們幾次單獨相處的機會,還怕林潯和霍儼州不離婚嗎?
而且按照公社分配的工作,接下來的滅鼠工作至少還需要五天,鐘致遠打算故技重施,之后繼續(xù)給那兩個獸醫(yī)塞錢,讓他們滾得遠遠的,自己就能和林潯二人世界了。
鐘致遠想得很好,但哪知剛過去不到一刻鐘,突然,又有汽車發(fā)動機的聲音傳來,而且這次還不止一輛,是三輛!
看著霍儼州去而復返,后面還跟著兩輛大卡車,穿著軍裝的戰(zhàn)士們一個接一個地從上面跳下來,林潯連忙走過去:“這是怎么了?怎么又回來了,還帶了這么多人?”
霍儼州走過來,低聲道:“我沒走,只是回去打報告了。”
聽到林潯說她還那么多工作后,霍儼州就立馬回了部隊,向常師長反應(yīng)了這件事。
“師長,現(xiàn)在醫(yī)院那邊已經(jīng)證實出血熱是由老鼠引起的,公社那邊組織獸醫(yī)站進行滅鼠,但他們?nèi)耸痔倭?,效率也低,這是涉及所有人民群眾的大事,不容有失,我覺得軍區(qū)應(yīng)該派人過去增援!”
每次周圍發(fā)生雪災(zāi)、房屋坍塌等問題時,部隊都會組織人手前往救援,這次要滅鼠,肯定也是義不容辭的。
但常師長看著霍儼州一副冷冰冰,公事公辦的樣子,忍不住挑眉笑道:“哦,原來只是部隊應(yīng)該派人去救援啊?行,那就讓二團的人過去,正好他們閑著沒事干!”
霍儼州是三團的,讓二團的人過去,明顯是不用他插手的意思了。
常師長一邊說,一邊觀察著霍儼州的表情,就在他準備讓警衛(wèi)員叫二團的副團長過來時,霍儼州突然出聲道:
“這點小事就不麻煩二團了,我去就行?!?/p>
常師長:“這話說的,二團的劉副團長正好沒事干,你這個團長都不嫌麻煩,他怎么會覺得麻煩?”
霍儼州淡定道:“我不嫌麻煩是因為我愛人在那邊,他愛人又不在那邊干活。”
常師長這才哈哈大笑了起來:“你這小子,想幫小林就直說嘛,每次都藏著掖著的,人家女同志就喜歡直來直去,哪有那么多功夫猜你的心思?”
“行了,我批準了,你帶著人過去吧!”
常師長一聲令下,霍儼州就帶著另外兩個營長出發(fā)了,獸醫(yī)站的獸醫(yī)分成三隊,他們也兵分三路,霍儼州開著車直奔牧區(qū)而去,但在去的路上,耳邊一直回想著常師長的話。
林潯不知道常師長辦公室發(fā)生的事,聽說這些戰(zhàn)士們都是來幫忙的,頓時喜上眉梢:“太好了!這樣效率就高多了!”
不管是找老鼠洞、布置餌料還是檢查物品,都特別耗時耗力,要是有這么多軍人同志幫忙,簡直是事半功倍!
而且這年頭不管是誰都信服軍人,有些比較固執(zhí)的牧民,哪怕被檢查出了家里物品有老鼠啃咬的痕跡,都舍不得丟,怕浪費錢,林潯嘴皮子磨破了都沒用。
但只要開口的是軍人,那說出去的話,就沒有人敢不執(zhí)行的。
林潯越想越開心,笑眼彎彎的看著霍儼州:“還是你考慮得深遠,我昨天都沒想起來,幸好有你!”
看著林潯眉眼間滿是笑意,杏眸如同盛了春水般望向自己,聲音軟糯地對他說“幸好有你”。
這一刻,霍儼州只感覺自己的心跳響如擂鼓,有什么話馬上就要脫口而出了一樣。
但周圍全都是人,他軍裝下的喉結(jié)滑動,只能先把想說的話壓下去,跟在林潯身后幫她一起檢查牧民的生活用品和牲畜,等到終于忙完后,霍儼州迫不及待地帶著林潯進了車里。
林潯眨眨眼:“是不是有很重要的事?”
霍儼州沒有馬上回答,而是先把車開到了比較偏僻的地方,沒辦法,吉普車少見,總是有牧民跑過來左看看右摸摸。
開到完全沒有人的地方,霍儼州才踩下剎車。
這里人煙罕至,連放牧的牛羊群都沒有,只有呼呼的風聲,還被嚴實的車窗隔絕在外,很安靜,但霍儼州卻感覺自己一顆心在不斷地翻滾,好像涌起了驚濤駭浪一般。
從離開訓練場,把晨練交給程青松開始,他就在等這個機會,等他和林潯獨處的機會。
因為他迫不及待地想告訴林潯,什么假結(jié)婚,什么搭伙過日子,這些都是狗屁,都是他腦子進了水說的屁話!
他霍儼州喜歡林潯!他要和她過一輩子!永遠都不離婚!
霍儼州覺得自己真的蠢,早在他發(fā)現(xiàn)記賬本,察覺到林潯在為離婚做準備時,他心里就無比酸澀。
那時,或者說更早之前,他不愿意教林潯駕駛騾車時,他就喜歡上了林潯。
但他沒發(fā)現(xiàn)。
不僅沒發(fā)現(xiàn),還不斷地給自己找借口,又是怕天氣不好,林潯一個人駕車危險;又是覺得林潯救了呂毓芝又救了小燕,是霍家的恩人,離婚后自己不方便報恩……
當時的他不想離婚,可他不明白為什么,只能胡編亂造了無數(shù)個理由來說服自己。
但今天,程青松點明他是在吃醋時,換成從前的霍儼州,只會覺得程青松眼神不好。
他將近三十年的人生里,除了想找到失蹤的霍家人以外,滿心滿意都是部隊和事業(yè),他一直認為“吃醋”這種小情小愛,充滿小資情調(diào)和享樂主義的東西,絕對不會出現(xiàn)在他身上。
但真正到了這一刻,霍儼州沒有半點的不耐和惱怒,反而豁然開朗,因為他突然發(fā)現(xiàn),他是真的在吃醋,他也終于明白,他不想離婚的原因很簡單。
拋下那些奇奇怪怪的借口與理由,歸根到底,只有一個真相——因為他愛林潯,他想和她過一輩子!
林潯見霍儼州一直盯著她,一句話都不說,都快嚇死了,“到底怎么了?你別嚇我啊,是不是發(fā)生什么大事了?”
“是小燕怎么了,還是媽、大哥出什么事了?”
霍儼州緊握住方向盤的手,因為林潯的這句話,突然松懈了下來。
他心底有些苦澀,沒想到林潯把所有人都問了一遍,甚至連只見過一次的大哥都沒落下,就是沒問他,她就這么不在意他嗎?
但轉(zhuǎn)頭想想,又不能怪林潯,因為主動提出搭伙過日子的人是他,說隨時可以離婚的人也是他,現(xiàn)在這樣,都他媽的是他自作自受!
霍儼州在心里彪了句臟話,滾燙不已的心瞬間冷靜了下來。
不行,他現(xiàn)在還不能說,畢竟在林潯心里,已經(jīng)認定了他們是假結(jié)婚,如果他現(xiàn)在突然把那些話說出口,萬一林潯覺得他是流氓怎么辦?
用呂毓芝的話來說,他不能生,還冷冰冰的不會說話,笨嘴拙舌,要是再讓林潯對他的印象變差,那他就再也沒有機會了。
尤其現(xiàn)在還有個礙眼的鐘致遠在,他絕對不能被比下去!
所以他不能說,要循序漸進,至少得讓林潯對他有些好感了,再把自己的心意說出來。
至于怎么刷好感……
霍團長喉結(jié)上下滑動,嗓音低啞道:“媳婦,我腿疼?!?/p>
“腿疼?你腿怎么了?”林潯剛要檢查他的腿,下一秒,整個人都愣住了。
等等!霍儼州剛剛叫她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