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原，唐王府。

書房內(nèi)，燭火通明。

李淵正襟危坐，手中捧著一卷竹簡，神色平靜地看著，仿佛在品味著什么千古文章。

“砰！”

一聲巨響！

書房的大門，被人從外面用蠻力猛地撞開！

一道身影失魂落魄地闖了進(jìn)來，衣衫不整，發(fā)冠歪斜，雙目布滿血絲，哪還有半分平日里那個(gè)意氣風(fēng)發(fā)的秦王模樣！

正是李世民！

他踉踉蹌蹌地沖到李淵的書案前，聲音嘶啞，帶著一絲絕望的顫抖。

“父親！”

“孩兒……孩兒從長安回來了！”

李淵緩緩放下竹簡，抬起眼皮，渾濁的眸子里看不出喜怒。

“回來了便好。”

“何事如此驚慌？成何體統(tǒng)！”

李世民“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雙手死死抓住書案的邊緣，指節(jié)因用力而發(fā)白！

“父親！觀音婢……觀音婢她不見了！”

“還有長孫無忌！他們兄妹倆……全都失蹤了！”

“我找遍了長安！能找的地方全都找了！就是找不到人！”

他的聲音里充滿了痛苦和迷茫。

“眼看……眼看就要大婚了啊！他們怎么會(huì)突然消失了！”

然而，面對兒子的崩潰，李淵的臉上卻沒有絲毫波瀾，甚至可以說是異常的淡定。

他從袖中緩緩取出一封信，隨手扔在了李世民的面前。

“不必找了。”

“前兩日，為父收到了長孫無忌的信。”

李世民身體一僵，猛地抬起頭，難以置信地看著那封信，仿佛那是一條毒蛇。

他顫抖著手，將信撿了起來。

信紙很輕，但在他手中，卻重若千鈞！

展開信紙，那熟悉的字跡映入眼簾，每一個(gè)字，都像是一把尖刀，狠狠地扎在他的心上！

信上的言辭很客氣，很委婉。

【……與秦王殿下之婚約，乃家舅高士廉所定，無忌不敢不從。然今時(shí)不同往日，無忌已受鎮(zhèn)北王知遇之恩，于其麾下效力……】

看到這里，李世民的呼吸陡然一滯！

長孫無忌，竟然投了秦牧！

他強(qiáng)忍著心中的翻江倒海，繼續(xù)往下看。

【……家妹觀音婢之事，無忌身為兄長，更應(yīng)尊重其心意。】

【……近聞家妹與鎮(zhèn)北王情投意合，兩心相悅，實(shí)乃良緣……】

“情投意合……兩心相悅……”

李世民嘴唇哆嗦著，將這八個(gè)字反復(fù)咀嚼，只覺得滿嘴都是苦澀的血腥味！

信的最后，更是誅心之言！

【……秦王殿下人中龍鳳，天命所歸，將來必能尋得更好的良配。無忌在此，遙祝殿下前程似錦……】

“啪！”

信紙，從他無力的指間滑落。

李世民雙目失神，整個(gè)人仿佛被抽走了所有的精氣神。

他輸了。

輸?shù)靡粩⊥康兀?/p>

他喃喃自語，聲音低微得如同夢囈。

“為什么……”

“觀音婢……你為什么要選他……”

“嫁給我，你便是堂堂正正的秦王正妃！未來更是……”

“嫁給他秦牧，你最多只能當(dāng)一個(gè)妾！他已有一位公主王妃了啊！”

“我也是王爺！我李世民……哪里比不上他秦牧了！”

突然！

他眼中爆發(fā)出滔天的恨意與怒火，猛地從地上站起！

“是秦牧！一定是他！”

“一定是他用卑鄙手段，將無忌兄妹綁去了幽州！”

他對李淵嘶吼道。

“父親！我要去洛陽！我要上殿面圣！我要告他秦牧強(qiáng)搶臣妻！”

“啪！！！”

一聲清脆的耳光，響徹整個(gè)書房！

李淵收回手，胸膛劇烈起伏，指著李世民的鼻子，發(fā)出了雷霆般的怒吼！

“混賬東西！你給為父清醒一點(diǎn)！”

李世民被打懵了，捂著臉，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

李淵怒不可遏地罵道。

“告他？你怎么告他？”

“陛下本就對我李家心存忌憚，欲除之而后快！你現(xiàn)在跑去撞槍口，是嫌我李家死得不夠快嗎？”

“退一萬步說！就算陛下圣明，下旨讓秦牧把長孫無垢給你送回來！那又如何？”

“你的名聲呢？我李家的臉面呢？”

“天下人會(huì)怎么看你李世民？說你連自己的女人都看不住，還要哭著去找陛下做主？”

李淵的聲音如同冰刀，一句句剮在李世民的心上。

“而且，你就那么確定……他們之間沒有發(fā)生什么事嗎？”

“他秦牧是陛下的女婿！是南陽公主和玉郡主的丈夫！你猜，陛下是會(huì)幫他這個(gè)親上加親的女婿，還是會(huì)幫我們這個(gè)心腹大患的李家？”

“為了一個(gè)女人！你看看你現(xiàn)在像什么樣子！”

“成何體統(tǒng)！”

李淵的每一句話，都像是一記重錘，將李世民的憤怒、不甘、和最后一絲幻想，敲得粉碎！

他頹然地跌坐在地，雙目空洞，再也說不出一句話來。

……

幽州，鎮(zhèn)北王府。

書房之內(nèi)，秦牧同樣在看著一封信。

這封信，來自他的岳父，大隋的靠山王，楊林。

信中的內(nèi)容，是為兩個(gè)人做舉薦。

新文禮，及其妹，新月娥。

秦牧修長的手指輕輕敲擊著桌面，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弧度。

他喃喃自語。

“老岳父啊老岳父……”

“你這到底是真心為我舉薦將才，還是想在我這鎮(zhèn)北軍中，安插一雙你的眼睛呢？”

他抬起頭，看向侍立在一旁的錦衣衛(wèi)指揮使，青龍。

“青龍。”

“這個(gè)新文禮和新月娥，你了解多少？”

青龍躬身抱拳，沉聲回答。

“啟稟主公，此二人，錦衣衛(wèi)早有備案。”

“新文禮，乃是虹霓關(guān)總兵，武藝高強(qiáng)，有萬夫不當(dāng)之勇，人稱‘八馬將’。”

“其妹新月娥，亦是一員不可多得的女將，善使一口截頭刀，更兼一手飛刀絕技，百發(fā)百中。”

秦牧點(diǎn)了點(diǎn)頭。

“八馬將……倒是個(gè)不錯(cuò)的名頭。”

他拿起信紙，又看了一眼上面的日期，眉頭微微一皺。

“按照信上所說，他們接到老王爺?shù)拿睿轮熬驮搫?dòng)身了。”

“算算時(shí)間，應(yīng)該早就到了幽州才對。”

“為何……遲遲未至？”

不過，這個(gè)念頭也只是一閃而過。

如今幽州百廢待興，需要他處理的軍政要?jiǎng)?wù)堆積如山，秦牧也沒有過多地去想這件事。

或許，只是路上有什么事耽擱了吧。

他隨手將楊林的信壓在了一疊公文之下，便將此事拋之腦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