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著羅成那懇切至極的話語,秦瓊的心神,不可避免地出現(xiàn)了一絲恍惚。
幽遼兩州……
那里的百姓,當真過著與別處不同的日子?
那秦牧,當真……不是助紂為虐的國賊?
就在他心神失守的這一剎那!
“鐺!”
“鐺!”
尉遲恭的雙鞭與羅成的銀槍,如同兩條毒蛇,瞬間突破了他的防御!
一鞭,狠狠砸在他的左肩之上!
一槍,在他右臂上劃開一道深可見骨的血痕!
“噗嗤!”
劇痛傳來,秦瓊悶哼一聲,只覺得半邊身子都麻了。
他胯下的戰(zhàn)馬發(fā)出一聲悲鳴,被這股巨力震得連連后退!
秦瓊身上的鎧甲雖然精良,卻也抵擋不住這兩員頂級猛將的合力一擊。
左肩的甲葉瞬間碎裂,臂上的傷口更是鮮血狂涌,染紅了半邊衣甲。
雖不致命,卻也讓他戰(zhàn)力大損!
“表哥!”
羅成見狀,眼中閃過一絲焦急與不忍,卻并未停手,槍勢反而更加凌厲,招招都往秦瓊的要害招呼,逼得他只能狼狽防守。
尉遲恭更是得勢不饒人,嘿嘿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手中的鋼鞭舞得虎虎生威!
“秦二哥,別撐著了!”
“跟俺老黑回幽州,王爺保證好吃好喝的招待你!”
秦瓊心中一片悲涼,他知道,今日恐怕是在劫難逃了。
就在這千鈞一發(fā)之際!
遠處突然傳來兩聲清脆如黃鶯出谷般的嬌喝!
“秦元帥莫慌!”
“我姐妹二人來助你!”
“狗賊!休傷秦元帥!”
話音未落,兩道身影便如離弦之箭,一黑一白,風馳電掣般沖了過來!
“嗯?”
尉遲恭正打得興起,聽見這聲音,下意識地轉頭望去。
只這一眼,他整個人都愣住了。
雙眼瞪得溜圓,嘴巴微張,連手上的攻勢都慢了半拍。
只見兩匹駿馬之上,是兩員英姿颯爽的女將!
左邊一人,身著一套緊身的黑色軟甲。
她的皮膚是健康的小麥色,五官明艷動人,一雙鳳眼此刻正含煞帶煞,手中一桿黑纓槍直指自己,別有一番野性的魅力。
而右邊那人,則是一身飄逸的白色戰(zhàn)甲,肌膚勝雪。
她同樣手持一桿白纓槍,看向自己的眼神中充滿了冰冷的殺意。
一黑一白,一動一靜,一熱一冷,簡直是人間絕色!
“乖乖……”
尉遲恭看得口干舌燥,喉結忍不住上下滾動了一下。
“這……這是哪里來的女菩薩?”
而秦瓊是何等人物?
戰(zhàn)場經(jīng)驗何其豐富!
尉遲恭這片刻的失神,便是他唯一的生機!
“駕!”
秦瓊眼中精光一閃,顧不得身上的劇痛,猛地一夾馬腹,用盡全身力氣,將手中的金裝熟銅锏奮力一蕩!
“鐺——!”
一聲巨響!
他成功地蕩開了尉遲恭那慢了半拍的鋼鞭,硬生生從包圍圈中撕開了一道口子!
“羅成!尉遲恭!今日之賜,秦瓊記下了!”
留下一句狠話,秦瓊頭也不回,策馬便朝著本方大軍潰敗的方向狂奔而去!
“表哥!”
羅成大驚失聲,連忙就要縱馬去追!
“哪里走!”
他可不能讓秦瓊就這么跑了!
……
而另一邊,尉遲恭才剛剛從那驚艷中回過神來。
他看著已經(jīng)跑遠的秦瓊背影,又看了看攔在自己面前的兩位絕色女將,非但沒有生氣,反而咧開大嘴,嘿嘿笑了起來。
“跑了就跑了吧。”
“能有兩位美人兒陪俺老黑玩玩,也不虧!”
他那雙銅鈴大眼,肆無忌憚地在黑白二夫人身上來回掃視,目光中充滿了毫不掩飾的火熱。
那身穿黑甲的女將見他這副豬哥模樣,頓時柳眉倒豎,杏眼圓睜,手中長槍一指尉遲恭,嬌聲喝罵道。
“看什么看!”
“你這黑炭頭!再看把你眼珠子挖出來!”
“我們乃是孟海公麾下,黑白夫人是也!”
“快快下馬受死!”
她本意是想威懾對方,誰知尉遲恭聽了這話,笑得更開心了。
“黑炭頭?”
“哈哈哈!這個稱呼俺喜歡!”
他摸了摸自己黝黑的臉膛,看著黑夫人那氣鼓鼓的可愛模樣,只覺得心頭一陣火熱。
“小娘子,你這脾氣,可真夠辣的!”
“不過,俺就喜歡你這樣的!”
旁邊的白夫人見狀,俏臉含霜,聲音冰冷地呵斥道。
“無恥之徒!”
“滿嘴污言穢語!”
“姐姐,別跟他廢話,殺了他!”
姐妹二人顯然是感受到了尉遲恭那猥瑣至極的目光,又羞又怒,不再多言。
“殺!”
兩人嬌喝一聲,雙腿一夾馬腹,一左一右,兩桿長槍如同兩條出海的蛟龍,帶著凌厲的破空之聲,直取尉遲恭胸前要害!
“來得好!”
尉遲恭見狀,不驚反喜,大吼一聲,不閃不避,催動胯下戰(zhàn)馬,揮舞著雙鞭便迎了上去!
“鐺!”
第一鞭!
尉遲恭后發(fā)先至,只用一鞭,便精準無比地砸在了兩桿長槍的交匯之處!
一股無可匹敵的巨力瞬間傳來!
黑白夫人只覺得雙臂劇震,虎口發(fā)麻,手中的長槍差點脫手而出!
兩人心中駭然!
這黑炭頭好大的力氣!
“再來!”
尉遲恭大笑一聲,手腕一翻,第二鞭已經(jīng)閃電般抽出!
“鐺!”
這一鞭,直接抽在了白夫人的槍桿之上!
白夫人一聲驚呼,只覺得一股巧勁傳來,手中的白纓槍竟被直接抽得沖天而起,在空中打了幾個旋兒,遠遠地落了下去!
“妹妹!”
黑夫人大驚失色。
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尉遲恭的第三鞭,已經(jīng)到了!
“鐺!”
同樣的手法,同樣的結果!
黑夫人手中的黑纓槍,也步了后塵,被一鞭抽飛!
前后不過三招!
威震一方的黑白夫人,竟被尉遲恭輕描淡寫地繳了械!
兩人嚇得花容失色,哪里還敢再戰(zhàn)?
這黑炭頭簡直就是個怪物!
“快走!”
黑夫人驚叫一聲,連忙調轉馬頭,就想逃跑。
“想走?”
“哪有那么容易!”
尉遲恭笑聲如雷,他雙腿在馬腹上一蹬,整個人竟如大鵬展翅般從馬背上高高躍起!
在半空中,他大手一伸,精準無比地抓住了黑夫人的后心甲!
“過來吧你!”
尉遲恭暴喝一聲,手臂肌肉虬結,用力一扯!
“啊!”
黑夫人在一聲驚呼中,被他硬生生地從馬背上扯了下來,直接拉進了自己的懷里!
尉遲恭穩(wěn)穩(wěn)地落在自己的馬背上,一只手臂如同鐵箍一般,將懷中不斷掙扎的黑夫人死死禁錮住,感受著懷中傳來的溫軟,他忍不住放聲大笑。
“哈哈哈!抓到一個!”
那邊的白夫人本已跑出十數(shù)步,聽到姐姐的驚叫聲,回頭一看,頓時目眥欲裂!
“姐姐!”
她毫不猶豫地勒住韁繩,調轉馬頭,竟是忘了恐懼,滿臉悲憤地又沖了回來!
“黑炭頭!你放開我姐姐!”
“我跟你拼了!”
尉遲恭看著去而復返的白夫人,眼睛一亮,臉上的喜色更濃了。
“喲呵!”
“這還買一送一?”
“俺老黑今天這福氣,可真是天大了!”
他大喜過望,眼見白夫人沖到近前,故技重施,又是探出另一只空著的大手。
白夫人手中沒了兵器,只能徒勞地揮舞著拳頭。
尉遲恭輕而易舉地避開,一把便扯住了她腰間的束帶,又是用力一扯!
“你也過來吧!”
“啊!”
白夫人同樣發(fā)出一聲驚呼,身不由己地被扯離了馬背,落入了尉遲恭的另一個臂彎之中。
“黑炭!你放開你姑奶奶!”
“無恥賊將!快放開我們!”
黑白夫人又驚又怒,在尉遲恭的懷里拼命掙扎,拳打腳踢,卻如同蚍蜉撼樹,根本掙脫不開。
尉遲恭左擁右抱,聞著鼻尖傳來的陣陣幽香,只覺得人生已經(jīng)達到了巔峰。
他撇了撇嘴,一臉得意地說道。
“兩位小娘子,別喊了!”
“跟著那什么孟海公有什么出路?遲早是個死!”
“不如跟了俺大老黑,回到幽州,吃香的喝辣的,不比跟著他強?”
說完,他也不再理會二女的叫罵,單手熟練地拉著韁繩,另一只手如同鐵鉗般壓著懷中的兩位美人,調轉馬頭,得意洋洋地朝著本陣而去。
……
另一邊。
秦瓊眼見黑白夫人為救自己而被擒,雙目瞬間赤紅!
“尉遲恭!”
他發(fā)出一聲悲憤的咆哮,就要拔馬回去救援!
“表哥!別沖動!”
一道銀色的身影擋在了他的面前,正是追擊而來的羅成!
羅成神色復雜地看著他,沉聲道。
“你救不了她們了!”
“大局已定,你現(xiàn)在回去,不過是多送一條性命!”
就在此時,側方殺聲傳來。
“二哥!我們來救你了!”
“秦二哥!快走!”
只見程咬金和單雄信二人,渾身浴血,帶著一小隊親兵,終于從亂軍中殺出,趕到了秦瓊身邊。
程咬金一看到羅成攔路,頓時火冒三丈,手中的大斧一橫,指著羅成便破口大罵。
“羅成!你還真想把二哥抓回去不成?!”
“你別忘了!當初在賈家樓,我們是怎么結拜的!”
“我們可是兄弟!”
單雄信也是面色不善,握緊了手中的金釘棗陽槊,與程咬金并肩而立,同仇敵愾地盯著羅成。
“羅成!你若執(zhí)意要抓二哥,那就先從我們的尸體上踏過去!”
被昔日的兄弟如此指責,羅成的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握著銀槍的手都因為用力而指節(jié)發(fā)白。
他的心中,充滿了掙扎與痛苦。
一邊是王爺?shù)能娏睿贿吺窃?jīng)的結拜兄長和表哥。
良久,他長長地嘆了一口氣,看了一眼滿身是傷、神情悲憤的秦瓊,眼中的凌厲終于化為了一絲無奈。
“表哥……”
他的語氣復雜無比。
“你好好想想我跟你說的話。”
“李密,不值得你們?yōu)樗е遥 ?/p>
說罷,他手中的銀槍微微垂下,側開了身子。
“你們……走吧。”
秦瓊、程咬金、單雄信三人都是一愣。
秦瓊看著羅成,眼中閃過一絲擔憂。
“羅成……你把我們放了,回去……你怎么跟那秦牧交代?”
羅成自嘲地笑了笑,擺了擺手。
“這就不勞表哥操心了。”
“我回去,自有我的交代。”
程咬金眼珠子一轉,連忙湊上前去,嘿嘿笑道。
“羅兄弟,既然如此,不如跟我們一起回瓦崗吧!”
“咱們兄弟們,再像以前一樣,大口吃肉,大碗喝酒,豈不快哉!”
單雄信也點頭附和。
“是啊羅成,那秦牧是朝廷的走狗,你跟著他沒有好下場!”
聽到這話,羅成剛剛緩和下去的臉色,瞬間又變得冰冷。
他搖了搖頭,語氣堅定。
“這不可能。”
“表哥剛才不是也說了么?”
“道不同,不相為謀。”
他抬起頭,目光重新變得銳利,掃過三人。
“趁我還沒有反悔,你們……快走吧!”
言語中的決絕,讓秦瓊三人心中最后一絲希望也破滅了。
“二哥,走吧!”
“二哥!別猶豫了!”
程咬金和單雄信見狀,知道多說無益,一左一右,架住還在遲疑的秦瓊,強行拉著他的馬韁,朝著遠方奔逃而去。
秦瓊被二人強拉著,一步三回頭地看著羅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