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風(fēng),終究是吹不散那幽遼大地之上,正在匯聚的滔天之勢。
七日后。
遼州城。
鎮(zhèn)北王府。
那面繡著“秦”字的黑龍大旗,在城頭之上迎風(fēng)招展,獵獵作響,仿佛在向整個天下宣告著它的主人的歸來。
一路風(fēng)塵仆仆,秦牧率領(lǐng)的三萬大軍終于回到了這片屬于他們的土地。
沒有絲毫的停歇,秦牧換下戎裝,便立刻在王府正堂之中,召集了麾下所有核心文武。
此刻的正堂之內(nèi),氣氛肅穆,卻又暗流涌動,充滿了壓抑不住的興奮與期待。
主位之上,秦牧身著一襲玄色常服,指節(jié)分明的手指輕輕敲擊著座椅扶手,目光如電,掃過堂下眾人。
左側(cè)文臣,以劉伯溫為首,身后站著一臉精明干練的長孫無忌。
右側(cè)武將,則更是星光璀璨。
殺神冉閔、飛虎將軍李存孝、神槍羅成、背嵬軍統(tǒng)帥岳飛、常遇春、岳云、黑煞神尉遲恭、以及姜松!
這些人,每一個都是能獨當(dāng)一面的帥才、猛將!
此刻,他們盡數(shù)匯聚于此,不佩刀劍,卻依舊殺氣騰騰,那股無形的威勢,足以讓任何敵人膽寒。
“都來了。”
秦牧淡淡開口,聲音不大,卻清晰地傳入每個人耳中。
堂下眾人齊齊躬身,聲若洪鐘。
“拜見主公!”
秦牧微微頷首,目光落在了劉伯溫身上。
“伯溫,聽說招賢館最近又為本王尋來了兩位大才?”
劉伯溫微微一笑,走出隊列,對著門外道。
“主公慧眼如炬。”
“玄齡,克明,請進吧。”
話音落下,兩道身影一前一后,走入大堂。
走在前面的,是一位面容儒雅,氣質(zhì)沉穩(wěn)的文士,雙眸之中閃爍著智慧的光芒,正是房玄齡。
跟在他身后的,則是一位神情嚴肅,不茍言笑,卻自帶一股決斷之氣的人物,乃是杜如晦。
二人走到大堂中央,對著主位上的秦牧,深深一揖。
“草民房玄齡(杜如晦),拜見鎮(zhèn)北王!”
秦牧的目光在二人身上打量了片刻,臉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長的笑容。
“房玄齡,杜如晦……”
本王可是久仰二位大名了。”
他話鋒一轉(zhuǎn),語氣變得有些玩味。
“清河房氏,京兆杜氏。”
“你們可都是根正苗紅的世家子弟,怎么會想到來投奔本王?”
“別以為本王不知道,天下那些世家,背地里是怎么說我的。”
“說我秦牧,不過一介農(nóng)民出身。”
“是個只懂得打打殺殺的武夫。”
此言一出,堂內(nèi)氣氛頓時一凝。
冉閔、尉遲恭等人更是眉頭一皺,眼中閃過一絲煞氣。
房玄齡卻是不卑不亢,拱手道。
“王爺說的是事實,我等也并不否認。”
“但那些世家,是那些世家。”
“我清河房氏與京兆杜氏,卻與他們不同。”
一旁的杜如晦也沉聲道。
“天下世家,只知固守門楣,爭權(quán)奪利,視天下百姓如豬狗。”
“而王爺您,起于微末,卻心懷蒼生,坐鎮(zhèn)幽遼,使得兩州百姓安居樂業(yè),夜不閉戶,路不拾遺。”
“這等功績,遠非那些夸夸其談的世家子弟可比!”
“我二人前來,不為名利,只為尋一明主,施展胸中抱負,還這天下一個朗朗乾坤!”
二人一番話,說得是擲地有聲,鏗鏘有力。
秦牧臉上的笑容愈發(fā)濃郁,他緩緩從主位上站起,親自走下臺階。
“說得好!”
“既然入了本王的鎮(zhèn)北王府,那從今往后,我們便是一家人!”
“莫要再稱呼草民,本王麾下,不問出身,只看才能!”
他走到二人面前,親手將他們扶起。
“玄齡,克明,還望日后,你二人能不吝賜教,助我一臂之力!”
房玄齡與杜如晦對視一眼,皆從對方眼中看到了激動與震撼。
他們本以為要費一番口舌,甚至可能遭受冷遇,卻沒想到秦牧竟如此禮賢下士,赤誠相待!
二人當(dāng)即再度躬身,這一次,稱呼已然改變。
“我等,拜見主公!”
“快快請起!”
秦牧大笑著將二人扶穩(wěn),隨即轉(zhuǎn)頭看向長孫無忌。
“輔機,家眷都安頓好了吧?”
長孫無忌眼中閃過一絲感激,躬身道。
“多謝主公掛懷。”
“若非主公派人暗中將我全家老小接來遼州,恐怕……后果不堪設(shè)想。”
秦牧擺了擺手,重新走回主位坐下,臉色也漸漸嚴肅起來。
“好了,閑話少說。”
“今日召集諸位前來,只為一事。”
“四明山一戰(zhàn),雖大破十八路反王聯(lián)軍,但大隋的根子,已然爛透了。”
“對此,諸位有何看法?”
話音落下,堂內(nèi)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片刻后,長孫無忌率先開口。
“主公,大隋氣數(shù)已盡,此乃天意,非人力所能挽回。”
劉伯溫也撫須點頭。
“楊廣雖有雄才大略,卻好大喜功,急功近利,一代人想干三代人的事,又觸動了天下世家的根本利益,早已是眾叛親離。”
新加入的房玄齡補充道。
“我等認為,主公此番大勝,看似為大隋續(xù)了一口氣,實則卻是將這口將熄之火,吹得更旺了一些,只會讓它熄滅得更快。”
杜如晦言簡意賅。
“大隋,已病入膏肓,無藥可救。”
秦牧靠在椅背上,閉目沉思。
這些謀士的看法,與他心中所想,不謀而合。
楊廣,確實是個矛盾的帝王。
他的眼光與魄力,甚至超越了歷史上絕大多數(shù)君主。
但他的昏庸與殘暴,也同樣登峰造極。
這樣一個復(fù)雜的人,注定了他悲劇的結(jié)局。
就在此時,武將那邊,傳來一聲粗獷的聲音。
李存孝一步踏出,甕聲甕氣地說道。
“主公,軍師們說得太麻煩了!”
“俺老李覺得,事情很簡單!”
冉閔也跟著上前一步,渾身散發(fā)著凜然戰(zhàn)意。
“沒錯!”
“那楊廣既然當(dāng)不好這個皇帝,害得天下百姓流離失所,那就別當(dāng)了!”
“主公,您來當(dāng)!”
“只要主公您一句話,給我們十萬人馬,管他什么反王、世家,還是楊廣的禁衛(wèi)軍,我們兄弟幾個,保管給您殺個干干凈凈,把那龍椅給您搬回來!”
“對!殺他個天翻地覆!”尉遲恭也跟著叫嚷起來。
秦牧聽得是滿頭黑線。
這幫家伙,腦子里除了打打殺殺,就沒別的了嗎?
“咳咳!”
長孫無忌見狀,連忙出來打圓場,轉(zhuǎn)移了話題。
“諸位將軍稍安勿躁。”
“主公,依臣之見,我等現(xiàn)在還不宜與朝廷徹底撕破臉皮。”
“當(dāng)務(wù)之急,是借著大破反王聯(lián)軍的威勢,將那些殘存的各路反王一一掃平,徹底掌控整個北方!”
“只要兵權(quán)、地盤、民心,都牢牢抓在主公手中,那這天下,誰主沉浮,不過是主公一念之間的事。”
杜如晦聞言,卻微微搖頭。
“輔機兄此言雖是老成之見,卻稍顯急切。”
“依我之見,我們現(xiàn)在要做的,其實很簡單。”
他抬起頭,看向秦牧,一字一句地說道。
“主公現(xiàn)在,什么都不需要做。”
“我們就待在這幽遼,練兵、屯田、安撫百姓。”
“靜靜地看著,看那楊廣怎么做,看天下那些反王和世家怎么做。”
“他們出招,我們便接著。”
“他們不動,我們也不動。”
“以不變,應(yīng)萬變!”
秦牧的眼睛猛地一亮!
好一個以不變應(yīng)萬變!
這的確是當(dāng)下最好的策略!
一旁的姜松撓了撓頭,恍然大悟道。
“哦,克明先生這意思,我明白了!”
“就是那句話唄,叫什么來著……見招拆招!”
眾人聞言,皆是會心一笑,堂內(nèi)緊張的氣氛也緩和了不少。
……
夜。
深。
書房之內(nèi),燭火搖曳。
秦牧獨自一人坐在案前,輕輕揉著發(fā)脹的眉心。
白日的議事,為他指明了一個大的方向,但未來的路,依舊充滿了未知與兇險。
每一步,都必須走得小心翼翼。
“青龍。”
他對著空無一人的房間,輕聲呼喚。
然而,半晌沒有回應(yīng)。
就在秦牧皺起眉頭時,一道黑影如同鬼魅般出現(xiàn)在書房門口,單膝跪地。
“主公。”
那是一名錦衣衛(wèi)校尉,聲音沙啞。
“青龍指揮使大人,有要事在身,暫時無法前來。”
秦牧眉頭一挑:“哦?他去哪了?”
錦衣衛(wèi)校尉低著頭,恭敬地回答。
“回主公,指揮使大人發(fā)現(xiàn)了藥師的蹤跡。”
“并且已經(jīng)查到了他的落腳之處,親自帶人……去‘請’他了。”
秦牧聞言,身軀微微一震,隨即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他揮了揮手。
“知道了,下去吧。”
“是。”
黑影消失,書房內(nèi)再度恢復(fù)了寂靜。
秦牧靠在椅背上,手指在桌案上輕輕敲擊著,口中喃喃自語,眼中閃爍著前所未有的光芒。
“藥師……李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