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下諸王因瓦崗覆滅而心驚膽戰之時,遠在江都行宮的楊廣,卻是龍心大悅。
奢華的宮殿內,絲竹悅耳,宮女曼舞。
楊廣斜倚在龍榻之上,手中端著一只晶瑩剔??的琉璃杯,杯中美酒殷紅如血。
“哈哈哈!”
他猛地灌下一大口酒,發出一陣暢快至極的大笑。
“好!好一個秦牧!好一個岳飛!”
“李密啊李密,你這個反賊,想不到自己也有今天吧!”
一想到那個處處與自己作對,竊據了自己大好江山的李密,如今正在牢里等死,楊廣就覺得渾身舒坦,連日來的陰霾一掃而空。
就在這時,一名太監躬著身子,小碎步地快步走了進來。
“啟奏陛下,北地八百里加急軍報!”
楊廣眉頭一挑,帶著幾分醉意笑道:“呈上來?!?/p>
“想必是朕的好女婿,又給朕報喜來了!”
太監連忙將密封的信件呈上。
楊廣拆開信件,一目十行地掃過,臉上的笑容卻微微一滯。
信是秦牧親筆所寫,先是報了瓦崗大捷,而后話鋒一轉,提了另一件事。
“渤??だ钭雍悖瑬|萊郡一人,聚眾反叛,自立為王?”
楊廣喃喃自語,眼中閃過一絲疑惑。
信中,秦牧言辭懇切,稱此二賊雖小,卻如疥癬之疾,若不及時清除,恐成心腹大患。
他愿親率大軍北上,為大隋掃平叛逆,重振朝廷聲威!
“陛下,鎮北王忠勇可嘉,實乃我大隋的擎天玉柱?。 ?/p>
一旁的宇文化及立刻上前,滿臉諂媚地吹捧道。
他上前一步,躬身道:“陛下,臣有不同看法。”
楊廣斜睨了他一眼:“哦?說來聽聽?!?/p>
宇文化及沉聲道:“陛下請想,區區渤海、東萊兩郡的跳梁小丑,兵不過兩三萬,何德何能,需要鎮北王親率大軍征討?”
“以鎮北王麾下虎狼之師,隨便派出一位將軍,便足以將他們碾為齏粉!”
“鎮北王此舉,是否有些……小題大做了?”
此言一出,大殿內頓時響起一片竊竊私語。
在場的文武大臣們也都不是傻子,瞬間就品出了一絲不對勁的味道。
是??!
殺雞焉用牛刀?
你秦牧麾下猛將如云,隨便派個人都能把那什么渤海王、東萊王的腦袋給擰下來。
用得著你這個一品天策上將,鎮北王親自出馬?
這不合常理!
楊廣臉上的醉意也消散了幾分,他瞇起眼睛,手指輕輕敲擊著龍榻扶手。
他也覺得不對勁。
秦牧那小子,無利不起早,會這么好心替自己清剿兩個不痛不癢的小反賊?
這里面,怕是有什么別的圖謀!
可……
圖謀又如何?
他心中那點剛剛升起的警惕和不甘,瞬間被一股深深的無力感所取代。
罷了!罷了!
楊廣心中長嘆一聲,整個人都仿佛泄了氣的皮球。
他已經徹底擺爛了。
這天下,他早就控制不住了。
秦牧想干什么,他攔得住嗎?
與其撕破臉皮,不如順水推舟,賣他個人情。
這天下愿意咋地就咋地吧,亂就亂吧!朕先多享幾年福再說!
楊廣的眼中閃過一絲異樣的光芒。
真到了撐不住的那一天,大不了……朕就跑到幽州去!
女兒都嫁給了你秦牧,朕是你正兒八經的岳丈!
你總不能還殺了朕吧?
到時候,朕不做這勞什子的皇帝,去做個富貴王爺,豈不美哉?
想到這里,楊廣心中那最后一點不甘也煙消云散了。
他大手一揮,帶著幾分慵懶和隨意,開口道。
“準了!”
“就依鎮北王所奏!”
“傳朕旨意,命鎮北王總領北方一切軍務,便宜行事!讓他放手去做!”
……
遠在數千里之外的遼州。
秦牧自然不知道楊廣那點“躺平擺爛”的小心思。
當然,就算知道了,他也不會在乎。
此刻的鎮北王府內,秦牧正背著手,滿臉傻笑地在院子里來回踱步。
那模樣,活像個地主家的傻兒子。
不遠處,楊玉兒看著自家夫君這副模樣,忍不住撇了撇嘴,眼中滿是掩飾不住的失落和懊惱。
原因無他。
就在前兩天,她的姐姐,王府的正妻南陽公主楊淑兒,被府醫診出了喜脈!
秦牧要當爹了!
這個消息,讓整個王府都陷入了巨大的喜悅之中。
秦牧更是連著高興了好幾天,走路都帶飄的。
可楊玉兒心里卻酸溜溜的。
當初明明是一起嫁給夫君的……
怎么姐姐的肚子那么爭氣,自己這個肚子,卻一點動靜都沒有?
真是氣死人了!
她忍不住摸了摸自己平坦的小腹,心中暗暗發狠。
不行!
我楊玉兒絕不能輸!今晚……今晚定要讓夫君知道我的厲害!
……
夜,深了。
與王府主院的喜慶不同,另一處府邸,氣氛卻顯得有些凝重。
劉伯溫府邸,書房之內,燈火通明。
而匯聚在此處的人,若是讓外人看到,足以驚掉下巴!
軍師,劉伯溫!
長史,長孫無忌!
主簿,房玄齡、杜如晦!
這四人,是如今鎮北王麾下文臣的絕對核心!
而在他們對面,赫然坐著三員殺氣騰騰的悍將!
冉閔!
李存孝!
冷羅成!
這三人,亦是鎮北軍中,武將的巔峰代表!
文武重臣,深夜密會!
自古以來,文武分途,私下相交,乃是朝堂大忌!更是取禍之道!
極容易被君主猜忌,落得一個“結黨營私,意圖不軌”的罪名!
然而此刻,他們卻齊聚一堂,每個人的臉上,都帶著一絲揮之不去的凝重。
仿佛,有什么驚天動地的大事,即將發生!
他們卻渾然不知。
就在書房大廳的橫梁之上,一道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的黑影,正悄無聲息地潛伏著。
陰影之中,一雙冰冷銳利的眼睛,正死死地盯著下方匯聚一堂的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