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錦跟著太后身邊的內侍太監,從莊子被帶到康和宮門前,已經被按著跪了幾個時辰了。
烈日下,原本監視她的內侍,早躲到廊下乘涼打盹去了。
司錦兩條小腿分開,說是跪,屁股更像是坐在地上,被大太陽曬冒油的她,慢慢挪到一棵挺高的觀賞植物下,涼快,涼快。
至于,站在廊下嬤嬤瞪過來的眼神,選擇無視。
閉目養神。
跟修仙之人,比定力,宮里這太后恐怕是沒見過她閉關百年,都不帶動一下的壯舉。
從上午的陽光明媚,到午后的夕陽漸落,司錦就像死了一樣,身體未在動分毫。
康和宮內。
躺在軟榻靠枕上,被幾個宮婢扇著涼風,捶腿捏背,不足五十保養得當的太后,淡淡問道:“她還在跪著?”
監視的嬤嬤有心想要實話實說,可想到跟司錦也無冤無仇,她跪的不標準,但也沒亂動。
于是回答:“是,一直跪著呢。”
“要如何處置,請太后示下?”
太后瞇著眼,道:“卑賤之人,命如螻蟻,讓她把溫泉莊子契書交出來,人送去魏家給姍姍做個洗腳婢。”
高高在上的太后,隨口一句話,決定她人命運,仿佛跟踩死一只螞蟻般輕松。
司錦聽到老嬤嬤出來傳的話。
直接笑了。
原本穿來這里還想遵守一下規則。
可有些人,就不能太給她臉。
這不就蹬鼻子上臉了。
站起身彎腰拍了拍裙裾上的灰塵,然后轉身就朝宮門口走,這一下,直接把老嬤嬤干蒙了。
“司……司氏女,你這樣會觸怒太后的。”
司錦勾唇一笑,誰在乎呢!
惹她生氣了,她直接一張召鬼符,把怨死在皇宮里的那些冤魂都招出來,嚇死她。
宮門外。
看守宮門的侍衛,還有從御書房與皇帝討論朝政剛走出來的四五個大臣,尋聲望去。
不明所以的人,會以為被一群兇神惡煞內侍,追出來包圍在中間,纖細柔弱的小姑娘,活脫脫是一朵被欺凌的小白花。
原本想要出手的司錦,發現有路人遠遠朝這邊觀望,忽然改變了主意,癱倒在宮門口,學著游歷異世時,看見過的苦情戲女主。
拍著大腿,抽抽噎噎哭喊道:“求太后開恩,莊子是已故母親留下的,請你不要奪走它。”
“沒有了,安身立命唯一的莊子,你讓小女子怎么活呀?”
戲精上身的司錦,原本想著回去炸了溫泉莊子,帶著吳氏他們離開。
可想想,像喪家犬一樣,不是她的風格。
就算要走也要幫著太后宣揚宣揚她的仁慈,是怎么幫著侄女巧取豪奪,逼良為婢,還是洗腳婢。
“小女身家清白,不知為何太后要把小女送去魏家為奴為婢,天下,是皇上的天下,小女便是皇上的子民,請皇上為小女子做主啊啊啊!”
司錦把尾音拉的老長,十分擔心別人聽不見。
這邊太后聽說,司錦聽完傳話跑了。
氣的,差點背過氣。
老嬤嬤帶著宮侍出來抓人,看見這一幕,身體晃了晃差點嚇暈過去,她還是第一次遇見這么混不吝的女子。
以往哪個世家夫人小姐被太后傳進宮,不是小心翼翼,膽戰心驚,就怕哪點不好,觸怒太后,受到責罰,丟掉臉面。
可這位不僅進宮,跪沒跪像,現在還跑到宮門口來這一出,難道她就不怕損了女兒家的閨譽,以后再難找到好人家。
司錦:“……”你想多了
——嫁人她壓根沒想過。
就在老嬤嬤帶人要把司錦抓回去,剝皮抽筋,以泄太后的怒氣。
站在旁邊一直沒離開的幾位大臣走了過來,“住手。”
司錦抬頭一看。
巧了不是,五個穿著官服的大人,其中她認識三,知道今天惹到宮中太后,不想連累他人。
小臉一扭,天王老子她也不認識。
鎮國公顧淮春瞥了一眼,假裝不認識的小丫頭,轉頭皮笑肉不笑的對著身旁,一個與他差不多年齡的人。
說道:“魏兄的承恩公府缺莊子,跟老夫說啊,何必讓太后出面難為一個小姑娘?”
大理寺卿沈志遠和工部尚書蘇云山對視一眼,他們也沒想到會在宮門口碰到司錦,看見她這副模樣,都以為她被太后欺負狠了。
兩人對著與承恩公有幾分相似的中年男人,冷笑道:“左丞大人,好歹也是輔佐陛下總理百政之人,怎么連不得逼迫清白良家女子為奴為婢的律法都不懂?”
魏無羨狹長的眸子,閃過冷芒,掃了一眼,癱在宮門前,如死狗般耍賴的司錦。
收回目光,淡淡道:“兩位大人說笑了。
魏家向來遵紀守法,絕對做不出搶奪她人莊子,逼良為婢之事?”
巧取豪奪的事,他們魏家沒少做,卻不能做到明處。
聽說京郊山腳有莊子挖出溫泉,這樣稀缺的東西,他們不是沒想過奪過來,而是想著等一等,關注那里的目光少了。
再巧立名目,給莊子主人安個罪名,這樣魏家就能名正言順接手那處溫泉莊子。
可沒想到太后聽說姍姍去討要那處莊子,還被主人放狗攆走,為了給她一手養大陪伴在身邊的侄女出頭。這才有了今天之事。
可他們也沒想司錦這么大膽,不識趣,還敢把事鬧到宮門口,招來路過不少人觀望。
“希望魏家說到做到,才好!”
鎮國公抬手,阻止蘇云山和沈志遠還想為司錦討公道,事情鬧大對小丫頭并沒有好處。
“丫頭,這兩位,一位是太后的父親,一位是太后兄長,她們說不會做出違法亂紀的事。
也就代表出生承恩公府的太后,是遵紀守法的女子表率,太后怎么會眼皮子淺的真要你莊子,只是逗你玩呢。快回去吧。”
“再說皇上最是公正嚴明的明君,巧玲明目,搶奪百姓產業的官員,一經查實,抄家滅族的不在少數。”
鎮國公說完,還返回頭總結問了一句:“你說對吧?承恩公?”
“是!”魏家父子狠的咬牙,也不得不回答:“鎮公說的都對。”
他們既不能承認出自承恩公府的太后眼皮子淺,也不能說皇上不是明君,任官員巧玲明目搶奪百姓產業?
除了答鎮國公說的對,他們還能說什么。
司錦爬起來,笑笑:“我說堂堂一個太后,怎么會看上小女母親遺留下的莊子。
那沒事,各位大人慢走,天色不早,小女也要回家吃飯了。”
說完,司錦還像模像樣的服了服身,轉身快步離開,仿佛擔心后面的人反悔再向她討要莊子。
魏家父子眼神幽暗,看向溜的比兔子還快的人。
得罪他們魏家,這件事沒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