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平國無從反抗,他清晰地感覺到那些觸須纏繞在他的心臟和大腦上。
隨后他的腦海里響起了黏膩而冰冷的聲音,那是法典的聲音:“向法典獻上你的城市,獻上所有的生靈,你將成神,戰無不勝?!?/p>
陳平國咬著牙,從嗓子里發出低吼:“但……但這不是我想要的。”
“你想要什么?”
“我想要讓秩序的光輝重臨于世,我想要的是人和文明,我想要讓普通人也有對抗超凡者的權利!”
陳平國愿意將法典交給蕭臨,并不是因為貪生怕死,而是因為他能夠接受失敗。
他只是在尋回秩序的嘗試中失敗了而已,他會卑微的祈求蕭臨放過他,之后還會探尋法典之外的其他方法。
但他不能接受的是,他違背自己的力量,沒有人,就沒有文明,沒有人,秩序也毫無意義。
他要一座空蕩蕩的城市,又有什么用呢?
但是他聽到了一聲嘆息,他意識到他的理想被法典否定了。
某種溫熱的事物注入進了他的大腦之中,他的眼白迅速變成黑色,視野也變成了詭異的紅黑。
他無法控制自己的身體,開始違背意志催動法典,艱難晦澀的語句在他的口中傳出。
唰!!
法典浮空浮空而起,浩浩蕩蕩的黑色光芒從中噴薄而出,直通天際!
衛星鎮的天空被打碎了,那巨大的眼睛蕩平的暴風雨擠進了衛星鎮的上空,而地面上的紅黑色光芒就像是細細的線條注入了那巨眼之中。
巨眼開始從金色轉變為血紅色,如同帶著憤恨與詛咒。
衛星鎮消失了,它被戰爭幼蟲的紅河城所壓制了,而整個紅河城早已被一片血紅所壓抑,人們正在死去,不計其數的紅色光絮從城市中飄起,沒入巨眼之中。
而戰爭幼蟲那肥碩的身軀也出現在了巨眼后面,用它的腦袋瘋狂的撞擊著,如同撞擊一片玻璃。
它無法在等待了,它本來希望陳平國征服整個紅境,以紅境所有生靈的生命力將自身孵化,但是它現在無法躲藏在放逐之地了,它必須立刻回到現實世界。
而蕭臨此刻仰望著那恐怖的身影,他也清晰的意識到,絕對不能讓這個家伙在紅境降臨!
他毫不猶豫的將意識遷移到深空之瞳,而此刻放逐之地幾乎分崩離析,戰爭幼蟲所在飛地已經變成了一塊透明的圓形鏡面。
而戰爭幼蟲身上纏繞著極度陰寒的光芒,體表浮現出一張又一張的臉,用它的口器不斷地鑿擊著鏡面。
絕對不能讓它出去??!
深空之瞳在虛空中瞬間加速至頂點,如同一枚不可阻擋的炮彈一樣重重的轟擊在戰爭幼蟲的側面,將它狠狠地撞翻在鏡面之上。
而這一次這家伙學聰明了,它完全沒有理會深空之瞳的攻擊,周身的紅光更加鮮艷,更加努力的鑿擊下去,鏡面已經開始出現裂痕了。
陳平國沒有失去意識,此刻他能看到在天空中那巨瞳后面兩個龐然大物在彼此纏斗。
一個是血紅色的巨大蠕蟲,而另一個他也見過,曾經用雙臂推開放逐之門的那個詭異怪物!
咔?。?/p>
鏡面的裂縫更進一步加大了,幾乎就要破碎。
同一時間,深空之瞳用前臂狠狠地抓住戰爭幼蟲,拖著這個龐然大物飛離地面。
先是轉眼之間沖上幾千米的高空,隨后如同隕石一般急速下墜,攜帶著巨大的動能將戰爭幼蟲砸在鏡面之上??!
哐!!
巨蟲發極度尖銳的哀嚎聲,身體反射般的彈跳扭曲,法術被中斷了,大地重新變回來了血紅色的向日葵海洋。
而深空之瞳則踩著戰爭幼蟲的身體沖天而起,重新奔向虛空,戰爭幼蟲的儀式又一次被打斷了,它不甘的怒吼著。
同一時間,蕭臨的意識回到身體,大步朝著陳平國走去,陳平國的眼睛仍然是漆黑一片,與此同時那法典之上伸出更多的觸須,不斷的扎進陳平國身體,并且在陳平國的體內扎根。
它不想和陳平國分開!
但是蕭臨不在意它想不想,而是一把抓住法典狠狠的向后拉扯,強行將觸須陳平國的身體上拉扯下來。
陳平國渾身都是血洞,但是眼神卻逐漸恢復清明,他看向法典,不再覺得它神圣,而是看著一個無比可怕的東西。
蕭臨嘗試注入本質影響這個事物,但是失敗了,戰爭幼蟲對其的污染讓其成為了一個有意識的“活物”,他的本質無法影響有意識的活物。
而他也不能直接銷毀這個事物,它是戰爭幼蟲的囚籠,同時又受其污染,他不知道將其摧毀會產生怎樣的影響。
他抬頭問陳平國:“怎么讓他回歸到非實體狀態?”
這是最穩妥的方法了,曾經放逐了戰爭幼蟲的人,就是先將其送入放逐之地,然后抹除了法典的實體。
現在最穩妥的方法,還是這么做。
陳平國也意識到蕭臨的打算,他喘息著回答:“把法典帶到方尖碑那里去,那里有一個儀式,能夠消除所有法典的實體典籍。”
蕭臨一把抓起陳平國,從半坍塌的建筑中沖天而起,朝著城市中心的巨大的方尖碑飛去。
他下定決心要消除法典的實體,至于被困在放逐之地的其他超凡者,等到他確定自己能對付戰爭幼蟲之后,或者是找到別的方法之后,就會把他們弄出來。
現在,一切都以阻止戰爭幼蟲為優先。
整個過程中,他手中的法典安靜如死,沒有再作出任何反抗。
片刻之間,他們就來到了那巨大的方尖碑前面,這個龐然大物的頂端散發著如同太陽一般的輝光,而底端則大到不可思議,城中的高樓大廈甚至不及它的十分之一。
“就是這里嗎?”蕭臨問道。
陳平國點了點頭:“就是這里……”
蕭臨朝著方尖碑走過去。
但就在這時,一股說不出的異樣感突然襲擊了蕭臨,讓蕭臨不由得愣在了原地,他看向手中的法典,它仍然靜默著,沒有絲毫抗拒。
異樣感不是來源于法典,而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