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不沉沒的世界蛇號,居然在一次鬧劇中沉了,感覺有些搞笑了。”虛擬空間里,余繆略帶同情的打量眼前精神狀況近乎崩潰的硅蟒。
“所以,你來見我就是為了諷刺我?”硅蟒抬起眼睛,眼中滿是血絲。
“怎么會,你和世界蛇號可是我們保險業務最大的客戶,每年光是保險金就是一大筆錢,世界蛇號沉沒,我們也很心痛。”余繆好整以暇,云淡風輕。
硅蟒沒空管余繆到底是怎么想的,他聲音沙啞著說:“我要啟動理賠程序,但是不要錢和其他任何形式的賠償,只要你幫我殺了蕭臨!”
余繆對于這個要求并不驚訝,畢竟和硅蟒這么多年的相處下來,她很了解對方的心性。
“原則上來說,你的這個要求不算困難,而且也是在合理的范圍之內。”余繆看著他輕笑起來,“但是……怎么說呢,你現在的狀況,有些不符合理賠的標準。”
硅蟒的瞳孔頓時更紅了幾分:“什么意思?我們的保險合同上寫明了,你們將會為世界蛇號的被動損失承擔90%的責任,并且根據我的要求進行善后!你可別忘了,那是金融聯盟派發的合同,是超凡道具!你想賴賬?”
“看起來你把合同記得很牢嘛”余繆還是漫不經心,“不過……你在天鷹港上方召喚了白鯨,對吧?這可是非常危險的行為。”
“那又怎么樣?跟我們之間的合同有關系嗎?”
余繆看著眼前這個幾乎發狂的中年男性,露出一絲玩味的笑意:“所以,世界蛇號并沒有被動損失,而是被你主動獻祭給了白鯨,也就是在那一刻,你的主體發生了變化,合同也就不再適用了。”
“你跟我玩文字游戲?”硅蟒勃然大怒。
“沒有啊,合同上清清楚楚,我們只對世界蛇號負責,沒說為白鯨負責,不是嗎?”
仇恨和怒火在硅蟒的眼中閃爍出來,他站起身來身體前傾逼視著余繆:“余繆,你敢這么耍我,不怕付出代價嗎?”
余繆就坐在那里,臉上的笑意更甚:“艦隊沒了,世界蛇也沒了,硅蟒,你現在不過是一條落水狗,你覺得你還有能力報復我,而且,等你先能活得過白鯨的報復再說吧。”
硅蟒突然神色一僵,臉色變得灰白,一些古早而恐怖的傳聞開始在他的腦海里回蕩,片刻之后,他沙啞的說道:“白鯨的詛咒,我才不會相信那種無聊的傳說,不過是一條死魚而已!”
余繆看著他,只是搖了搖頭,隨后就下線了。
空蕩寂靜的房間里,只剩下硅蟒一個人,他坐在那里,神情變得有些恍惚,幾分鐘之后,才選擇了下線。
此時此刻已經是晚上了,他坐在空蕩蕩的房間里,身體冰涼。
世界蛇沉沒了,艦隊也覆滅了,天產資本背叛了他,他不知道自己接下來要怎么做。
片刻之后,硅蟒拿起桌上的軍刀和突擊步槍,他要去殺了蕭臨,無論如何也要去!
他走出門,來到外面的街道上,此刻已經是晚上,街道上行人不多,海面上一片漆黑。
他向前走去,但是剛走兩步,卻又想起他連蕭臨此刻在哪里都不知道,或許對方已經躲起來了。
但就在這時,他突然聽到了汽笛聲,一種他極為熟悉的汽笛聲。
他仰起頭,突然發現港口旁邊,一艘銀色的大船,安靜的停在那里。
那是……世界蛇號!
它還是那么巨大而雄偉,甲板上燈光明亮,船員們整齊劃一的站在那里,仰頭和他對視。
一種難以言喻的激動心情從硅蟒心里爆發出來。
是的,世界蛇號沒有沉,它是最堅固的海上要塞,是永不沉沒的吞世之蛇,怎么可能輕而易舉的沉沒?
所以它回來了,它毫發無損,就仿佛從來沒有沉沒過。
又是一陣漫長的汽笛聲,硅蟒突然就聽懂了這汽笛聲的意思,它在呼喚自己,呼喚自己這個船長。
突然,硅蟒心里的憤怒和不甘全都消失了,他轉身朝著碼頭走去。
碼頭的自動門在他面前打開,客服人員迎了上來:“咦,硅蟒先生,您怎么來了?”
“世界蛇,在等我,在等它的船長。”硅蟒說。
客服人員愣了一下,抬頭仰望海洋,海洋之上漆黑一片,像是一個巨大的深淵。
沒有船,也沒有光……
他看向硅蟒,一種無形的恐懼緩緩的揪住他的心臟。
硅蟒,他的身體濕漉漉的,流淌著粘液,皮膚隱隱變得半透明,甚至能看見……內臟。
客服微微后退了一步,一句話也不敢說,硅蟒也沒有再理他,而是徑直朝著入海電梯走去。
他坐在那張狹小的椅子上,扣好安全帶,機械開始運作,帶著他緩緩的升空。
在抵達引力交界的時候,椅子開始旋轉,他的身體開始適應從上方來的新重力。
城市成為了天空,他正在緩緩的下沉到入海碼頭,世界蛇就在那里等他,他的船員也在等他。
汽笛第三次鳴響,舷梯從船只的側面緩緩放下,撞在水泥臺階上,發出鐺的一聲巨響。
他聽到了船員在絮絮低語,催促他上船,他走上樓梯,一步一步向上走去。
空氣變得悶熱,潮濕,帶著某種腥臭的味道,眼角的余光里似乎有什么東西在蠕動。
但當他的視線看過去的時候,那里卻什么都沒有。
踏上倒數第三級臺階的時候,不知道為什么,一種強烈的眩暈感襲來,他抓住扶手,身體幾乎向后傾倒。
他看向那艘船,不知道為什么,一種微妙的疑慮在他的心里蔓延。
他想起了……白鯨。
此時此刻,世界蛇……應該在白鯨的體內才對,它為什么會回到碼頭?
眩暈感越來越重,就仿佛有什么東西在嘗試將自己扯下樓梯,他的手幾乎抓不住那濕漉漉的扶手。
但就在這時,一個又一個人影出現在船舷旁邊,那是他的船員,他們蒼白而半透明的臉上帶著笑意,朝著他伸出了手。
硅蟒也朝他們伸出手,他的手臂很快被那些冰冷黏膩的手掌抓住,越來越多,仿佛要將他胳膊淹沒。
一股強大的力量將他扯上了船。
硅蟒站在甲板上,周圍的船員圍繞著他笑,然后……世界蛇號開始離港。
它發出悠長的鯨鳴聲,開始下潛。
硅蟒身上的暖意凝固了,取而代之的是無比徹骨的寒意,他突然意識到了什么,他意識到……
自己變成了琥珀里的一只小蟲子。
就像那些船員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