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天色剛剛微亮,蕭臨早早地就起床了,洗漱完畢之后就直奔議政廳去了。
議政廳坐落在一處地勢平緩的山丘上。與其說是山丘,不如說是一塊從地面自然隆起的高地,四周草木蔥郁,唯有一條筆直的石階自山腳蜿蜒而上。
蕭臨抵達議政廳時,距離上班還有二十分鐘,這個時候三位城主會在他們的聯合辦公室里做準備,也是最容易逮到他們的時候。
他來到聯合辦公室門口,伸手敲了敲門。
“請進?!敝刃虺练€的聲音從門后傳來。
蕭臨推門進入,聯合辦公室的陳列沒什么變化,三張辦公桌呈品字擺放著,一架鋼琴放在角落,靠窗的位置有一張圓桌,秩序與希望正分坐兩側,手中各自拿著幾頁紙,神情專注。
而第三個人不是樂園,而是一個年輕的女孩,她膚色略帶健康的小麥色,五官清秀,眼神中透著幾分認真的堅定。
雖然說氣質上完全不同,但是那張臉蕭臨一眼就認出來了。
這是導游小姐。
他先是驚訝,但是很快就平靜下來,導游小姐曾經是希望城的一份子,他早就應該猜到的。
只不過他沒想到導游小姐在希望城的身份地位居然這么高,能夠在城主的聯合辦公室辦公。
看著蕭臨直勾勾地盯著自己,正在喝早茶的導游小姐似乎被燙到了,連忙放下茶杯吐了吐舌頭小心翼翼地說:“請問,有什么事嗎?還是你認識我?”
秩序給自己添了一些茶輕輕瞥了導游小姐一眼說:“不要問奇怪的問題,蕭臨先生是來找我的,去搬張椅子來?!?/p>
“好。”導游小姐毫不猶豫地起身去搬椅子,動作輕快而充滿活力。
“她是誰?”蕭臨看著她離開的背影。
“樂園先生的女兒,許蘭,希望城的農業發展部主任兼資源籌劃部主任,在父親受傷之后,就成為了希望城的代理城主?!敝刃蛎蛄丝诓?,語氣平靜地補充道,“蕭臨先生對她好像挺關注的。”
“我只是,曾經在某個地方見過她,一個……說不上好的地方?!笔捙R沒有隱瞞,但是也沒有坦白,只是說了一半。
秩序知道他的態度,于是也就沒有追問。
清瘦溫和的希望倒了一杯茶推給蕭臨:“蕭臨先生,可以嘗嘗我們這里的茶?!?/p>
蕭臨接過茶問道:“是樂園催生的?”
“不是,我們這里不產茶,這是遠航團帶來的舶來品,不過也所剩不多了?!毕Mf。
“對了,你這么早過來是有什么事嗎?”秩序問道。
蕭臨喝了一口茶,把茶杯放在桌子上:“我今天過來是想看看樂園先生的情況?!?/p>
提到樂園時,秩序和希望兩人頓時消沉了下去,眼中流露出悲傷和痛苦,過了一會兒希望說:“我們待會兒還要開例會,我們可以安排許蘭陪你去。”
“好,可以?!笔捙R點點頭。
……
半個小時后,秩序和希望離開了,而許蘭帶著蕭臨往議政廳后面的城主住所走去,那里是一個頗為豪華的莊園,不過沒有多少仆人和隨從。
許蘭走在蕭臨前面,簡單地向蕭臨介紹著自己的工作。
“我現在主要做的就是農業變化調研,然后城市物資保障之類的工作,走訪一下農場之類的地方,主要是和數據打交道?!痹S蘭說。
“所以這兩年希望城過得怎么樣?”
許蘭認真地搖了搖頭說:“不怎么好,秩序先生現在必須把大量的精力都用在篩選化外之民上,希望先生那邊不得不安排更多的人力勞動,就算是這樣,我們的各類資源仍然處于虧空狀態?!?/p>
“而且人口死亡數量也越來越多了,兩年差不多有五千人去世,我們修建了公共墓地,但是有點不夠用?!?/p>
“化外之民干的?”
“那倒不是,化外之民造成的死傷占十分之一吧,大多數人死亡的原因是衰老、疾病和營養不足?!?/p>
兩人正說話間,已經穿過莊園長長的通道,來到了一扇雙開木門前面,許蘭推開這扇木門,房間里的涼意頓時涌了出來。
房間很大,沒有任何家具,但是墻壁上生滿苔蘚,腳下綠草如茵,一棵粗大的樹木長在房屋的正中心。
但是這棵樹并不綠意盎然,反而有幾分枯萎,樹皮剝落、樹葉稀疏,看起來垂垂老矣。
“爸,你還好嗎?我來看你了,還帶了一位朋友?!痹S蘭走到樹前輕輕撫摸著樹皮,但是沒有任何回應。
蕭臨有些詫異:“這就是樂園先生?”
“嗯。”許蘭點點頭,“他和他的象征物融為一體,來恢復自己的傷勢,但是法典還是不愿意放過他?!?/p>
“法典?”
“嗯,法典的力量仍然在他身上生效,而且一直在嘗試……殺死他?!?/p>
蕭臨想到了法典中的那句話“以牙還牙,以血還血”。至今為止,法典仍然相信陳新只是一個無辜的人,而樂園殺死了他。
但是此時的法典早就變得千瘡百孔,不復當年的絕對威嚴,對于樂園的無休止追殺也顯得有些諷刺了。
“為什么不送他離開這里?”蕭臨問。
“行不通的,法典的力量是直接影響到個人的,不管離希望城多遠也沒有用,秩序叔叔說,唯一的方法就是等?!?/p>
許蘭將腦袋依偎在樹干上,“等到哪一天我父親也成為化外之民,他就有機會恢復了?!?/p>
蕭臨知道化外之民的產生是法典漏洞的一種表現,是隨機產生的,但是希望城是一座百萬人口的大城。
但是蕭臨能看出樂園此刻的狀況越來越不好了,在他被法典折磨致死之前,那微乎其微的機率能否降臨在他身上尚未可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