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皇子楚熠并未在萬鶴樓待太久。
回去的路上,恰好遇上四皇子楚牧的馬車。
兩輛馬車,毫不相讓,就這么堵在路中間。
幸好這里距離皇宮很近,幾乎沒有行人,不然定會引來圍觀。
京城老百姓誰人不知,現如今,三皇子和四皇子為了爭儲,斗得死去活來,兩人恨不能讓對方早點死。
馬車一南一北,僵持了片刻,最后還是四皇子率先下了馬車。
他走到三皇子的馬車前:“還沒到宵禁時間,皇兄怎么這么早就回了?”
馬車車簾紋絲不動。
三皇子無奈的聲音從車廂傳來。
“我倒是想在外面多待一會兒,但書房的案頭還放著父皇派人送來的奏折,如今父皇身體不適,我只是要替他多分擔分擔。”
“不像皇弟,無事一身輕,比我自在多了。”
他的話外之音如此明顯,四皇子怎能聽不懂?
臉色變了幾變,再開口,多少有些陰陽怪氣。
“皇兄能者多勞,莫要累著了才好。”他話頭一轉,突然靠近車簾,輕笑一聲,“我只是想提醒皇兄一聲,做人不能太單純,想得太簡單被人賣了都不知道。”
車簾被一把掀開,三皇子冷臉看他。
“你什么意思?”
“你在日夜操勞為父皇分憂,可父皇卻暗中派了陸綏去外地,調查糧草被劫一事。”
“你確定?”三皇子臉色大變,“陸綏他明明舊疾復發,那一日我親眼所見,他口吐鮮血……”
“所以說,做人不能太單純,陸綏那人狡猾心機深沉,若真的舊疾復發,他只會遮著掩著,如何會在你面前暴露自己的弱點?”
三皇子沒說話,眼神直勾勾地盯著四皇子,想確定他話的真實性。
四皇子勾唇一笑:“不信的話,皇兄可以派個人去太傅府一探,看陸綏可在府中?”
當晚,三皇子派人夜探太傅府。
只是剛進去,就被府中暗衛逼得不得不逃離。
他將此事報給三皇子,三皇子沒再猶豫,當晚立馬派出一大批死士,往糧草的出事平陽而去。
而同一時間,又有一大批死士緊跟在其后,一起朝平陽方向疾奔而去。
----
自從上次將信送出去后,姜月窈就一直盼著陸綏給她回信。
前幾日她還不是很急,想著路遠,信來回需要時間。
但到了第五日,她依舊沒收到陸綏的任何只言片語,便有些心急。
她每次見到小喜就會問上一句:“今日陸大人可有回信?”
小喜每次都是搖頭。
到了第七日,不止她急了,小喜也暗暗焦急起來。
見她也急了,這下子姜月窈不僅干活沒心思,連飯也吃不下去。
素蘭還以為她身體不適,一天摸了她好幾次額頭,確定沒發熱,這才放下心來。
到了第十日,姜月窈徹底坐不住了。
她一早去了一趟太傅府。
管家王伯見她來了,不等她出聲,便先開了口。
“府上也好幾日沒收到主子的信,也沒有任何消息傳來。”
大概是見姜月窈實在太焦灼不安,王伯又安慰她。
“姑娘莫急,主子爺行事一向穩妥,不會出事的。”
這話是早上說的,到了下午就出事了。
彼時,她正坐在柜臺后心不在焉地整理賬簿,突然見小喜從外面沖進來,表情凝重。
她‘噌’地一下站了起來。
“是不是陸大人有消息了?”
小喜停在她面前,盡量放平了語氣:“主子回京了。”
“他回來了?”姜月窈喜出望外,抬腳就往外去,卻被小喜一把拉住。
姜月窈回頭看她:“怎么了?”
小喜欲言又止。
她身為暗衛,做事說話一向干脆利索。
今日如此反常,讓姜月窈心頭一跳,她突然有種很不好的預感。
她一把抓住小喜的胳膊,聲音微微顫抖。
“他是不是出事了?”
“主子受傷了,已經陷入昏迷,青乙束手無策,皇上派了御醫來……姑娘你慢點……”
從萬鶴樓跑出來。
姜月窈甚至忘了坐馬車,她自顧著往太傅府的方向跑去,滿腦子只有那句‘陷入昏迷’四個字。
陷入昏迷,青乙束手無策。
青乙醫術高湛,若是連他都治不了,那傷的是有多重?
她心亂如麻,完全失了平日的冷靜。
直到小喜駕著馬車追上來:“姑娘,上車。”
姜月窈手忙腳亂地上了馬車,馬車載著她朝太傅府疾馳而去。
半個時辰后,馬車停在太傅府門口,姜月窈不等馬車停穩便跳了下去。
她一路跑著進了府,一口氣跑到陸綏住的明隱堂。
院子門口,青書就等在那里,見她跑過來,忙將人攔住。
他壓低了聲音。
“姑娘,你暫時不能進去,皇上在里面呢。”
姜月窈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聲問:“大人怎么樣了?傷得很重嗎?會不會有危險?”
青書擔心她吵到屋子里的人,忙將她拉到隔壁的院子。
待關上門,這才放下心來。
“皇上帶著御醫來的,此刻正在里面診治,具體如何,小的也不清楚。”
一聽他說‘不清楚’,姜月窈眼前一陣黑。
她閉了閉眼,強迫自己冷靜不要慌。
再次睜眼,對上青書擔憂的眼神,她緩了緩聲音:“為何會受傷?青玄和青風不都跟著的嗎?他們武功那么厲害,怎么會……”
“剛到平城不久,我們就遇到暗殺,對方派的死士眾多,死了一批又來了一批,青玄他們都受了重傷……”
青書說著說著就眼紅了,哽咽著說不下去。
姜月窈這才發現,他左邊的胳膊被白布纏著,臉上和脖子上都添了新傷……
“你也受傷了。”
“唉,都怪小的,武功不精,護不住主子爺。”
“你別難過,這事如何能怪你……”她還想說點安慰的話,青書被人叫走了。
他臨走前囑咐他:“你暫時別出來,等皇上走了,小的再來叫您。”
姜月窈點了點頭。
她待在院子里,等呀等,從半下午等到日落,青書才過來。
“姑娘來吧,皇上已經走了。”
姜月窈忙隨著他走出去,進了明隱堂。
屋子里,只有青乙在。
他手里拿著一張紙,紙上是太醫開的藥方,他研究了一番,拿筆劃掉兩眼藥材,然后命人去熬藥。
姜月窈徑直去了內室。
一進去,濃濃的血腥味伴隨著藥味襲來,待她看清床上躺著的陸綏時,即便是做好了心理準備,但還是嚇了一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