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姜月窈躺在在床上,剛洗過的長發(fā)散落在枕間,原以為今晚能睡個安穩(wěn)覺,但不知為何,她一點睡意沒有。
煎熬了一會兒,索性掀開床幔下了床。
已經(jīng)快亥時,想著陸綏那邊的人應該都走了,她換好衣裙,走出了院子。
隔壁明隱堂,廊下亮著羊角燈,她抬腳走進去,恰好遇上從屋子里出來的青玄。
青玄也受了重傷,胳膊差點被砍斷,腹部中了兩刀……好在福大命大,昏迷了五日,也醒了過來。
他看到姜月窈,正要見禮,姜月窈忙擺手。
“不用不用,你胳膊傷還沒好。”她又問,“你主子睡了嗎?”
“沒,姑娘進去就是。”
姜月窈點頭,抬腳進了屋子。
屋子里無人,她進了內(nèi)室,原以為陸綏依舊躺在床上,卻發(fā)現(xiàn)床上無人。
心頭一緊,正要轉(zhuǎn)身去找,卻聽見里面浴房有動靜傳來。
意識到他在干什么,姜月窈臉頰一熱,轉(zhuǎn)身正要出去,陸綏低沉的嗓音傳出來。
“幫我拿條干帕子。”
姜月窈腳步一頓。
屋子里就她一個人,很顯然對方是在跟她說話。
她猶豫了一下,轉(zhuǎn)身找了條干帕子,抬腳朝浴房走去。
浴房用屏風隔開,隱約能看到里面的晃動的人影。
兩人雖然抱也抱過,親也親過,但就這么讓她進去看他沐浴,姜月窈還是臉皮太薄,根本做不到。
于是,她走到屏風邊邊上,伸長胳膊,將手里的帕子往里遞。
而此刻,站在浴桶旁正在擦身的陸綏,久久不見帕子送進來,正要再叫一次,一回頭就發(fā)現(xiàn)眼前晃著一條帕子。
姑娘的胳膊白嫩纖細,就這樣晃呀晃。
大概是晃了好久,卻不見他來接,不由得出聲:“你接呀。”
陸綏看向屏風上的人影,又看著她拿著帕子揮著的小手,快速看了一眼自己,接過帕子,三下五除二擦干凈,穿上褲子,轉(zhuǎn)身走了出去。
他出去的時候,姜月窈已經(jīng)在外間的榻上坐了下來。
聽到動靜,她抬頭看他,見他雖然上身還纏著紗布,但下面已經(jīng)換了一條黑色寢褲,臉上好不容易下去的燥意又爬了上來。
但她還裝著若無其事。
“你傷沒事吧?怎么不讓青書在一旁幫忙?”
“不習慣。”陸綏在她對面坐下來。
見他拎著水壺要倒水,姜月窈忙走過去,接過水壺,拿了茶盞來,給他倒了杯溫水。
陸綏看她一眼,接過,一飲而盡。
姜月窈又給他倒了一杯,陸綏沒喝,放在一旁。
這才抬眸看她:“這么晚了,怎么還沒睡?”
“我睡不著。”姜月窈搬了張杌子過來,坐在他身邊。
“傷口是不是還很疼?”
她說著,伸手就要碰他纏繞的紗布,卻被陸綏一把抓住。
她抬眸看他,對方亦在看她。
那雙冷眸,比之前更加深邃,就像一方深山古井,幽深難測,讓人看不透半分情緒。
陸綏沒說話,就這么直直地盯著她。
姜月窈被他看得頭皮發(fā)麻。
“你……”
她剛開口,對方突然放開她的手。
收回視線,看著一旁的窗戶,平靜出聲。
“我已無大礙,你不用再陪我。”
姜月窈點頭:“我知道的,我已經(jīng)收拾好了東西,明日就回去。”
說完,她又添了一句。
“我中午和晚上會來看你。”
“你昏迷這么久,是不是想吃蘭姐姐做的菜了?我明日讓她給你做一些送過來。”
“不用……”陸綏剛出聲,就被她打斷。
“要的要的。”她拉著他的手,開心地說,“你昏迷的這些日子,萬鶴樓的伙計們都很擔心你,今日聽說你醒了,大家伙都松了一口氣。”
陸綏沒說話,只垂眸看著她握著他大手的手。
她的手很小,小到塞到他掌心,他能一手掌握……
陸綏手指動了動,最后還是將手抽出來,突然起身往里去。
“太晚了,回去吧,我也得休息了。”
姜月窈站起身,想跟著往里去,里面的燈突然熄滅。
她站在那里,眼神暗了暗。
“你怎么了?心情不好嗎?”
陸綏坐在床邊。
內(nèi)室一片黑暗。
無人看清他臉上的表情。
耳邊是小姑娘忐忑又含著委屈的聲音。
陸綏閉了閉眼。
他喉結滾了滾……
再次睜眼,嗓音也淡了幾分。
“聽說沈?qū)毲湟呀?jīng)幾日沒進食,老太師和老夫人心急如焚。”
“你若是愿意,便搬過去陪陪她。”
“萬鶴樓那邊你暫時不用管,我會派新的人過去接手。”
原本還有幾分委屈的姜月窈,一聽這話,哪還有心思想別的。
她最近十來天一直都在太傅府,連府門都沒出去過。
今日也不過是回了一趟萬鶴樓,對外面的事一無所知。
聽了這話,她立馬問:“卿卿怎么了?”
“沈?qū)④娫谀笔й櫍呀?jīng)半月之久。”
姜月窈一聽,連陸綏都沒心思管了,轉(zhuǎn)身就往外去。
但走了幾步,又折了回去。
“大人,你好好養(yǎng)傷,我會抽空來看你。”
說完轉(zhuǎn)身要走。
陸綏突然起身。
聲音有些急。
“你做什么去?”
“我等不了明天了,我現(xiàn)在就去白家。”
陸綏突然不說話了。
直到人走遠了,他這才緩步走出內(nèi)室,站在窗戶前看著院子里濃濃夜色,久久沒動。
直到青書進來。
“姑娘收拾東西要走,說是去太師府,小喜跟著她。”
陸綏開口:“派人暗中跟著,看著她安全進太師府。”
“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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姜月窈進了太師府。
太師府門口的侍衛(wèi)像是得了誰的吩咐,見到她來,忙將人迎進去。
“二爺特意吩咐過,您若來了,直接去月華園。”
‘月華園’是沈?qū)毲渥〉脑鹤印?/p>
姜月窈領著小喜進去的時候,院子里靜悄悄的,人都睡下了。
守夜的丫鬟見她來了,也沒多少意外。
只問了一句:“姑娘怎地這么晚過來了?”
“我擔心卿卿,她睡了嗎?”
“睡了。”丫鬟將她領進去,壓低了聲音,“小姐已經(jīng)兩日沒吃沒喝了,送進去的飯菜又原封不動的端出來,在這么下去,身體怎么受得了?”
姜月窈進了內(nèi)室。
一旁的角落亮著一盞夜燈。
水碧色床幔輕垂,里面沒有任何動靜。
姜月窈抬腳靠近,掀開床幔,卻對上一雙含淚的眸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