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極進(jìn)來的時(shí)候,姜月窈和沈?qū)毲渚驼驹陂T口的位置。
紅衣袈裟,手持禪杖,俊美出塵,慈悲滿懷,他的步子看似不緊不慢,但不過轉(zhuǎn)瞬間,就到了她們跟前。
姜月窈幾乎是下意識地看向身邊的沈?qū)毲洹?/p>
前日還信誓旦旦‘傻子才入愛河’的寶卿姑娘,這會兒看著走近的玄極住持,一張小臉紅撲撲的,看著他的眼神直白而熱烈……
嚇得姜月窈偷偷拽了她一把,等她終于將視線從玄極身上收回,快速湊過去壓低聲音。
“眼珠子都要黏在他身上了。”
沈?qū)毲湟荒樞邼曇舳汲C揉造作了起來。
“窈窈,我能收回前日發(fā)的誓言么?”
“……”
姜月窈無語地看著她,都不知道說什么好了。
她的喜歡注定沒結(jié)果,為何就是執(zhí)迷不悟?
玄極進(jìn)了老夫人睡房,人太多,小輩們都被擋在了外間,只聽見里面?zhèn)鱽黻囮囪笠簦统量侦`,有種說不出的強(qiáng)大力量。
很快,里面?zhèn)鱽硪宦曮@呼。
“母親……母親醒了。”
姜月窈趕緊拉著沈?qū)毲溥M(jìn)了內(nèi)室。
內(nèi)室之中,玄極站在床榻前,他微微俯身,取走放在老夫人額間的一串佛珠,接著指尖搭上她的脈搏,幾息之后,他收回手來,轉(zhuǎn)身看向站在一旁的白昌明。
“阿彌陀佛,老施主,夫人已無大礙,一會兒將其身上舊衣物脫了燒去,此災(zāi)便過了。”
白昌明看著已經(jīng)蘇醒過來的妻子,震驚得一時(shí)之間不知道說什么才好。
要知道,宮里的御醫(yī)來了四五波,卻無一人看出病癥。
這和尚一來,不過才一盞茶的工夫,這人就醒了。
這會兒聽到玄極和他說話,他忙掩了眼底的震驚,開口詢問:“我夫人這是何種病癥?”
“并非病癥,不過是沾了穢氣。”玄極問他,“老夫人最近是不是去過一些地方?”
白昌明一聽,倒是想了起來。
“前幾日回過一次老宅。”他有些不明白,“老宅那邊常年有人看守,也從無異樣,莫不是……”
“老夫人常年禮佛,身上紙火香燭氣息甚濃,難免會招惹一些孤魂野物。”
見屋子眾人都臉色慘白地看著他。
玄極輕輕一笑。
“沒關(guān)系,我已經(jīng)將其超度,老夫人已無礙,放寬心。”
眾人一聽,皆松了口氣。
這下子,一向?qū)砩裰f無感的老太師,連看著玄極的眼神都變得多了幾分尊重。
他親自將人一路送到府門口,一路上,玄極和他閑聊了幾句佛法,老太師像是打開了新世界的大門,一雙虎目慢慢亮了幾分。
玄極騎馬來的。
老太師站在府門口,滿面春風(fēng)目送他離去。
玄極剛走,一道火紅的身影自府內(nèi)跑出來。
清脆的聲音特別利落。
“外祖父,我會將玄極大師安全送回相國寺的,您放心吧。”
白昌明眨了眨眼,看著已經(jīng)翻身上馬的沈?qū)毲洌骸鞍ツ恪?/p>
“我走了。”
她‘駕’地一聲,騎馬就跑了。
等姜月窈追出來時(shí),沈?qū)毲湓缫褯]了身影。
她輕輕跺腳,看著一旁的老太師,急得不輕:“外祖父怎么不攔著卿卿點(diǎn)?”
白昌明:“……她跑得比兔子還快,我怎么攔?”
隨后又問:“她這是何意?”
姜月窈如何敢說實(shí)話?
隨口扯了一句:“可能是有什么佛法,需要和玄極大師探討?”
她以為對方不會信,可誰知,睿智了一輩子的老太師,竟點(diǎn)了點(diǎn)頭。
“這是好事,我剛和玄極大師聊了幾句,他很年輕,但身上有種強(qiáng)大的力量,說的每句話,都十分有道理,讓人醍醐灌頂,受益匪淺。”
“你姐姐的性子一向肆意不受拘束,若是能因此變得沉靜下來,也是件好事。”
“……”
“玄極救了你外祖母,我明日得親自去一次相國寺,多添些香油錢。”
說完,擼著自己一把胡子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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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qū)毲湓诔峭庾飞闲O的。
一身紅衣袈裟,在城外官道上格外的惹眼。
她縱馬上前,攔住了他的去路,待對方停下來,抬眸朝她看過來時(shí),沈?qū)毲溲鲋槪瑳_他展露笑顏。
“好巧呀玄極大師,咱們又見面了。”
玄極坐在馬上,看著將他攔下來的沈?qū)毲洌馄届o,抬手打了個(gè)‘佛號’。
“阿彌陀佛,女施主可是有什么急事?”
沈?qū)毲鋼u頭。
“我沒事呀,你剛才救了我外祖母,于情于理,我都要將你平安送回相國寺。”
“不必,這條路我每日都要走上幾次,沒有危險(xiǎn)。”
“那不行,萬一遇到危險(xiǎn)呢?到時(shí)候來個(gè)女土匪,拿著大刀抵著你的脖子,讓你做她的壓寨夫君,你做還是不做?”
玄極看著她不語。
沈?qū)毲溱s緊往自己臉上貼金。
“我武功高著呢,保護(hù)你沒問題,走吧,我送你回相國寺。”
她說著調(diào)轉(zhuǎn)馬頭,朝前而去。
玄極看她一眼,策馬而行,不近不遠(yuǎn)地行在后面,直到入了山門,他這才翻身下馬,將馬交給一旁的僧人,轉(zhuǎn)身對站在一旁的沈?qū)毲溟_了口。
“多謝女施主送我回來!”
沈?qū)毲淇粗暰€落在他那張俊得不像話的臉上。
突然開口:“玄極大師可想過還俗入紅塵?”
“不曾!”
“可這木魚佛經(jīng)伴孤燈又有什么意思呢?人活一世,不應(yīng)該肆意而自由,喜歡什么便去做什么嗎?”
她突然朝他靠近一步。
那張美麗而張揚(yáng)的臉上,自信而明媚。
“玄極,我喜歡你!很喜歡!”
姑娘的聲音明亮而堅(jiān)定。
就像她此刻那雙明亮的眸子,散發(fā)著灼人的光芒。
玄極收回視線。
打了一聲佛號。
“我已皈依佛門,早已斬?cái)嗉t塵,還請女施主放下執(zhí)念,盡早回頭。”
他說完,不再停留,轉(zhuǎn)身朝寺廟里而去。
沈?qū)毲湔驹谠兀粗x去的身影,孤寂又高遠(yuǎn),一身清冷,猶如入世修行的仙人。
她將雙手合攏在嘴邊。
對著玄極的背影,高聲道:“玄極,本姑娘一定會得到你的,不信走著瞧!”
玄極頭也不回。
那身紅衣袈裟,慢慢消失在沈?qū)毲涞囊暰€當(dāng)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