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豬肉和姜月窈采的菌菇是當天下午送到太師府的。
大夫人佟氏見都這么新鮮,當即吩咐廚房,晚上給幾位爺做炙烤野豬肉,那新鮮的羊肚菌……廚子廚藝了得,熬了雞湯,加了豬肚,快起鍋時添了羊肚菌在里面,鮮美的一鍋湯,聞著就讓人垂涎。
傍晚時分,沈淮山和陸綏一起從御書房出來。
當走下臺階時,兩人不約而同停了下來。
看著遠處的夕陽,長長舒出一口氣。
明皇今日找兩人,是關于皇太孫的事。
按理說陸綏是太傅,關于皇太孫的事,沈淮山不摻和。
可明皇說了:“你武藝一向都是最好的,寧兒小時候體弱,朕沒舍得讓他練武,如今身子骨養得差不多了,你看能不能每日抽個空教他幾招?”
皇上都發話了,沈淮山哪里還敢推脫。
只是誰知皇太孫那熊孩子一聽要練武,兩眼一閉就往地上倒。
嚇得整個太醫院的太醫都來了。
最后診斷結果:故意的!
折騰半下午,兩人終于被皇上放了出來,此時此刻,特別是沈淮山,他偷摸松了好大一口氣。
兩人抬腳往宮外去。
他懶得主動和身邊的陸綏說了句話。
“今日多虧有你。”
陸綏謙虛著:“您不怪晚輩多嘴就好。”
沈淮山看他一眼,想起皇太孫的調皮,多少有些可憐他。
“你這個太傅當得也不容易。”
“還好,他在我面前不敢太放肆。”
沈淮山點了點頭,沒再說話,二人一起出了宮門。
宮門外,沈家的馬車和陸家的馬車并排等在一起。
沈淮山的小廝重九率先走過來,笑著道:“剛太師府那邊遞信來,說金子和姑娘在明秀山打了好大一只野豬,送了些回來,二爺說今晚吃炙肉,讓您帶些好酒過去。”
沈淮山一聽,眉頭一挑,心情立馬愉悅起來。
“你讓人回府,將我珍藏的那兩壇春日紅拿來。”
“是。”
沈淮山撩著官袍上了馬車。
馬車啟動時,他這才注意到陸綏還站在那兒沒動。
他看了他一眼,突然從他身上看出幾分落寞孤寂來。
他哼笑一聲,撇下簾子,身子往后一仰,哼著小調一路回了太師府。
如今老夫人和二房崔氏都走了,太師府除了大夫人外,一溜的男人。
她掌著中饋,心思細膩,將府中每一個人都照顧得很妥帖。
見傍晚不是很熱,便讓人在老太師住的崇明堂的涼亭收拾出來,然后四周放上冰桶,提前點上驅蚊的艾香,擺上桌椅,一旁假山流水,比在屋中吃飯得趣。
沈淮山回來得最晚。
他先回望月樓換了一身輕便舒適的衣裳,這才拎著從沈家拿來的好酒,閑庭信步地去了亭子。
亭子里,白晉巖和白晉光已經到了。
兄弟倆正在說著話,見他來了,視線不約而同地落在他手上……
“就帶了兩壇酒?”
沈淮山抬腳邁進來,將酒壇子往桌上一放。
“我統共就六壇,兩壇還不夠你喝的?”
白晉光瞧不起他:“整日來我家白吃白喝,今日喝你點酒,你就小氣摳搜的……”
正說著他呢,老太師白昌明來了。
沈淮山本就站著,他上前扶了對方一把,白晉關和白晉巖一起站了起來。
“父親。”
白昌明落了座,看著站著的三人:“都坐吧,就咱們幾個,客套什么?”
“是。”
三人一同坐下來,府上的丫鬟陸續而來,將端來的菜一一擺上桌。
看著中間那一大盤子的碳炙野豬肉,白昌明笑了笑。
“寶柒那丫頭還有這能耐,聽說一百多斤呢。”
沈淮山笑著道:“哪里是她打的?是她身邊那個暗衛,以前在漠北學到的本事,擱那兒用上了。”
白晉光接上話了。
“父親,母親已經過去半個月了,恰好我過兩日休沐,要不我帶您去那邊住兩天?”
白昌明瞥他一眼:“你若是想去就自己去,我整日忙得很,哪里有空?”
一旁沈淮山很積極。
“父親沒時間,咱倆去,我過兩日也恰好休沐。”
妹夫和二舅哥一拍即合。
兩人一想到過兩日就要見到自己的夫人,都不免有些激動。
今日的菜味道極好。
特別是那道炭烤小五花,烤得油滋滋,飄香十里。
沈淮山剛吃了一口小五花,白府的管家走過來,對著亭子里的老太師恭敬出聲。
“老爺,攝政王來了。”
白太師正端著杯子正要喝口小酒,一聽陸綏來了,又將酒盞放下來。
“人呢?”
“在院門外。”
“讓他進來吧。”老太師說著拿起帕子擦了擦嘴。
待管家離去,沈淮山總覺得哪里不對勁?
“他不在家吃飯,跑在這兒做什么?”
白晉巖說了一句:“說不定有什么重要的事。”
沈淮山挑了挑眉,沒再說話。
他拿起勺子,正要喝一口自己女兒親手采的羊肚菌燉雞湯,還沒喝到嘴里,白昌明開了口。
“行了,都先別吃了,看陸綏為何事而來?”
沈淮山放下筷子。
心里直犯嘀咕。
誰家好人逮著飯點到人家家來?
這陸綏,還真是半點禮數不懂。
正想著,便見陸綏從院門外走進來,他身后跟著那個叫青玄的,青玄左右手各拎一個食盒,而陸綏手里,抱著兩壇酒。
就這么不緊不慢地走過來。
到了亭子下,他看著老太師,笑得十分溫和有禮。
“學生孤家寡人一個,一個人吃飯實在沒趣,恰好萬鶴樓出了幾道新菜,學生便想拿來給老師、還有三位長輩嘗嘗。”
“哦對了,”他拎著手里的瓷白酒壇,“今年剛出的玉梨白,聽聞是老師的最愛,學生給您帶了兩壇。”
白昌明一聽,眼角眉梢都染了笑。
“東福,快,讓人送副新碗筷過來,再添把椅子,就放在我身邊。”
“是。”管家東福忙去吩咐這些事。
很快,椅子、碗筷送了過來。
陸綏在白昌明身邊坐了下來。
他看著坐在對面的白家兩兄弟,還有沈淮山。
輕輕一笑,謙遜有知禮。
“三位長輩,打擾了。”
白晉巖客氣地笑了笑:“王爺客氣。”
白晉光則偷摸拿腳去踢沈淮山的腳……
沈淮山瞥他一眼。
隨后看向正對著他笑的陸綏。
忍不住皺眉。
這廝……不懷好意。
于是,沒好氣地開了口。
“你莫不是聞著肉味兒過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