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月窈手里的那張婚書,一直都是陸衡青想要的。
這張婚書猶如一把懸在頭上的利劍,隨時會要了他的命。
他一直想盡辦法,想要拿來撕毀。
但如今,親眼看著婚書被撕毀,他心底竟劃過一絲不舍。
畢竟姜月窈這人,除了俗氣一些,身份低微了些,長相卻是極其出眾的,之前在蘇城,將龐金澤那紈绔迷得神魂顛倒,如今到了京城,更是引得都督府袁公子為她說話,還有他的同僚馮征,現如今日日嘴里念著她。
呵!
這女人長得花枝招展,又善用手段。
想來到了他身邊,也不是個安分的。
他不要也罷。
陸衡青也拿出自己的婚書,一撕兩半,丟進竹簍。
兩人的婚事,從此作廢。
姜月窈輕輕呼出一口氣。
王氏則心疼地看著她:“孩子,是青哥兒對不起你,你想要什么?我們盡力補償。”
姜月窈也沒客氣。
“我已經跟他說過了,過去七年,我花在他身上的銀錢一共四千兩,從今日起,我不想再與他有任何牽扯,夫人若是有心,就替他還了吧。”
“這是應該的,我一會兒就讓人給你送來。”
“多謝夫人體諒,至于這些珠寶首飾,我……”
“收了!”陸綏打斷她的話,“他來賠禮道歉,這是你應得的,客氣什么?”
姜月窈:“……”
二爺陸樊也出了聲。
“三弟說得對,這些都是你該收的,陸衡青不懂事,讓你受到如此多傷害,別說這些,就是再給這些,也是不為過的。”
既然都這么說,那姜月窈順勢就收了。
將陸家三口送出門,姜月窈回到正廳,看著正在喝茶的太傅大人,小臉一揚,露出一抹笑來。
“大人你真好。”
陸綏抬眸看她:“我沒將他交給官府,你不怪我?”
“不怪不怪,我知道即便你將他送去官府,二爺和夫人也不會坐視不管的,陸衡青再壞,也是他們的孩子。”
“如其前腳送進去,后腳又被撈出來,白費力氣,不如……”她眼睛瞄著一旁的兩個紫檀木錦盒,里面金銀珠寶首飾閃閃發光,她再也忍不住,一把將其抱住,“哎呀哎呀好愛好愛。”
大概是受她的感染,陸綏也忍不住勾了唇角。
他看著她,深邃的視線落在她白凈的臉上,看著她咧開唇角笑得開心的模樣,忍不住輕嗤一句。
“沒點出息!”
說完,他放下茶盞,站了起來。
姜月窈見他要走,也跟著站了起來。
“大人不是還在休假?你這是要去哪兒?”
“去一趟相國寺。”陸綏整理著錦袍的袖擺,抬眸看她一眼,“晚上回來,帶你去個地方。”
“去哪兒?”姜月窈雙眸一亮。
“城西開了一家新式酒樓,你跟我去嘗嘗,順便也學習學習人家的長處。”
一聽到有好吃的,姜月窈點著小腦袋。
“好啊,那你早點回來。”她跟在陸綏身后,不放心地交待著,“你別聽經又忘了時間,到時候你一定要記得來接我,我在萬鶴樓等你。”
她接著又問了一句,“大人,就咱倆嗎?能不能帶上沉魚?”
陸綏腳步一頓,他回頭看她,那眼神就像是在看一個白癡。
姜月窈被他看得頭皮一麻。
“哎呦不帶就不帶嘛,我就隨口一提……”話沒說完呢,腦門又被敲了一下,緊接著陸綏暗暗咬牙的嗓音傳來,“以后在我面前少說話!”
“哦!”
姜月窈將他送上馬車,目送馬車離開后,這才轉身回到家中。
她將家中三人都叫了過來。
指著錦盒里的珠寶首飾對三人道:“你們仨都挑挑,喜歡什么拿什么,本姑娘現在真的富有了。”
沉魚掃了一眼那木匣子一樣,興趣缺缺。
“不喜歡,不感興趣。”
素蘭也擺手:“陸家的東西,我不愿碰。”
春姨也搖頭:“我什么都不缺,現如今年歲大了,也戴不了這些,窈窈你好好收著,等日后嫁人,可以添在嫁妝里,到了夫家,他們也會高看你一眼。”
見三人都不要,姜月窈也有些興致缺缺。
她將盒子蓋好,遞給素蘭:“幫我收起來吧,等急需用錢的時候拿出去變賣。”
“好。”
……
陸綏在相國寺待了一整日。
傍晚時分,他才從住持大師的禪房里出來。
主持玄弘將他送到門口,一邊打著哈欠一邊嫌棄得不行。
“下次休沐你莫要再來了,本主持伺候你太累。”
陸綏勾唇:“明明是你棋藝不精,偏要賴在我身上。”
“哎呀滾滾滾!”玄弘轉身要回屋,突然又想起一事來,緊盯著陸綏的桃花宮,“紅光越發明顯,仲謙啊,你拍著胸脯發誓,你當真沒動過心?”
陸綏沒理他,轉身上了馬車。
玄弘不死心。
“是不是上次那個丫頭?我總覺得你看她眼神不一般,哎哎你走什么,我還沒說完呢……哎呦你這臭脾氣,真不知道日后哪個小娘子能受得了你……唉唉唉累死我了,我得回去補個覺去。”
馬車一路下山,兩個時辰后,進了城,停在了萬鶴樓門口。
此刻已經夕陽西垂,差不多是晚飯時間。
萬鶴樓門口客來客往,姜月窈站在臺階上,正和一位相熟的客人打著招呼,眼角余光見有馬車靠過來,她扭頭一看是陸綏,眼睛都亮了幾分。
她立馬將客人送進一樓大堂,轉身來迎陸綏。
陸綏坐在馬車上沒動,掀著簾子看她。
“先去交待一聲,我等你。”
“好咧。”
姜月窈轉身去找沉魚。
“大人帶我去吃飯,你替我看著柜臺。”
沉魚剛從樓上下來,手上沾了些水,她用帕子擦了擦手,又拿過一旁水杯給自己灌了口涼茶。
這才有工夫問她:“就你倆?”
“嗯。”姜月窈一臉真誠,“我本想也帶上你,但大人好像不樂意。”
沉魚:“……”
陸綏也是夠可憐的。
姜月窈這個不開竅的,他且等著吧。
交待完后,姜月窈就出門上了陸綏的馬車。
一上馬車,她就聞到一股子清淡的異香,她嗅著鼻子往陸綏跟前湊,半路被人輕輕推開。
“你干什么?”陸綏問她。
姜月窈沒理他,眼珠子到處找,終于在他露出一點的手腕上看到了一串佛珠。
她好奇地問他:“大人平日里戴佛珠嗎?之前我好像沒注意過。”
“極少戴,今日聽經,戴上應個景。”
他說著將那串佛珠從手腕上取了下來。
見姜月窈好奇,就隨手遞給她。
姜月窈接過,捧在手心看了看,她不懂這些,但也看出這一串珠子非同一般。
擔心自己會弄壞,她又將其還給了陸綏。
陸綏順手放進一旁暗格里,一抬眸,見她盯著他看,若有所思。
“怎么了?”
姜月窈輕輕搖頭,腦子里想的卻是,她前世重生回來前那一刻,好像也聞到了一縷異香,還有一陣陣梵音。
重生回來后,陸綏一次次救了她,又將她帶來京城,妥善安置,護她周全。
想到這兒,姜月窈心頭輕輕一顫……
莫非前世那段梵音和他有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