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夜,太師府。
管家急匆匆地進了老太師的院子。
正是晚飯時間,屋子里,老太師白昌明和老夫人喬氏正慢慢地吃著晚飯。
見老管家急吼吼地進來,白昌明不悅地看他一眼。
“多大年歲了?還如此毛毛躁躁。”
被斥責,老管家也顧不上請罪。
忙將手里的一塊玉佩遞過去。
“您先看看這個。”
白昌明本沒當回事,一塊玉佩又怎樣?
他抬眸隨意掃了一眼,本打算接著吃飯,突然手上動作一頓。
接著猛地一抬頭,盯著那塊玉佩,臉色微微一變。
“這玉佩哪來的?”
見他語氣這般急,老夫人喬氏也不由得看向那玉佩。
這一看,臉色都變了幾分。
“這……這玉佩不是寶卿那丫頭的么?她常年戴在脖子上,輕易不會取下來,怎么會在你手里?”
“就是,怎么會在這兒?你快說!”
老管家忙解釋。
“對方自稱是萬鶴樓的人,說這玉佩的主人被京兆府的官兵抓走了,這會兒恐怕已經下了牢獄……”
老夫人一聽,身子一晃。
若不是身邊老嬤嬤眼疾手快一把扶住,恐怕已經一頭就栽了下去。
白昌明已經站了起來。
“京兆府?為何要抓她?”
“小的不知,小的一收到這玉佩立馬趕來見您。”
“送玉佩那人可還在?”
“在的,就在府門外。”
“你說把他叫……”白昌明已經等不及了,抬腳往外去,“不用了,我親自去見他。”
喬氏也想跟上去,卻被白昌明攔住了。
“牢獄那種地方又臟又亂,你安心在家,若真是寶卿那丫頭,我定會將她平安帶回來。”
喬氏急得眼睛都紅了。
“你一個人我也不放心,去叫上老大老二一起。”
“叫他們做甚?兩個只會吃喝的玩意。”
一旁管家聽了,嘴角抽了抽。
老太師和老夫人喬氏一共生了三個孩子。
大爺白晉巖乃兵部尚書,堂堂朝廷二品大員,出門在外,誰不恭著敬著?
二爺白晉光,太常寺卿,也是響當當的三品官員,天天忙得腳不沾地,哪里有時間吃吃喝喝?
還有個小女兒,名喚白錦玉。
正是老太師嘴里‘寶卿’的母親,嫁給平西大將軍沈淮山做妻子,沈淮山一直駐守漠北,白錦玉也跟著他一直在那邊,已經多年未回。
老兩口本就對自己女兒一家牽掛得緊,突然聽到自己的寶貝外孫女被人下了牢獄……哪能不急?
而此刻,太師府門外。
小喜焦急地等待著,她本想回一趟太傅府,找管家,但又怕誤了事。
正焦急之際,見一位老者急匆匆從府內出來,一見到她就問:“到底怎么回事?具體說來。”
小喜忙將萬鶴樓發生的事說了。
聽到是段硯舟讓她來的,白昌明便不再多問,抬腳正要上馬車,府內有兩人急匆匆走出來。
正是太師府的大爺白晉巖和二爺白晉光,
白晉巖手里還捏著一封信。
見了白昌明,忙道:“兒子剛收到妹夫來信,說寶卿那丫頭偷摸離開漠北,回京城來了。”
白晉光接著道:“丫頭身邊一個人沒帶,自己一個人偷摸溜走的,你說她怎么就這么膽大包天,漠北距離京城上千里之遙,若是半路出點什么事……”
“出事?她已經出事了,這會兒在京兆府牢獄關著呢。”白昌明沒好氣。
白晉巖:“啊?!”
白晉光:“啥?!”
……
京兆府衙書房。
府尹胡大人正欣賞著桌子上的一個古董花瓶,此花瓶是下午安慶王府的人送來的,聽說是前朝某大師手筆,放在今日,價值千金。
胡韜原本是不敢收的。
因為當他聽說要抓的是萬鶴樓的人時,當場就想拒絕。
上次因為萬鶴樓的那個姓姜的丫頭,陸大人親自找上門,差點讓他丟了烏紗帽。
自那之后,他是堅決不敢再碰萬鶴樓任何人。
畢竟萬鶴樓是陸綏的,弄了他的人,他就弄自己。
這價值千金的花瓶,和他的烏紗帽比起來,不值一提。
但胡韜最終還是收了這份禮。
隨著太子被軟禁,安親王備受恩寵,陸綏遭陛下責罰……京中風口也在悄無聲息地發生變化。
胡韜想,陸綏都自身難保了,哪里還會去管萬鶴樓一個小小掌柜的死活?
于是,心安理得地收了禮,一到約定時間就派人去將人抓了回來。
余沖敲門而入,看了一眼擺放在桌子上的花瓶。
色彩明艷,十分打眼。
他收回視線,開了口:“香凝郡主那邊的意思是,讓您自行處置,但不能讓人活著出來。”
胡韜一聽皺了眉。
“這可是兩條人命。”
余沖立馬上前幾步,從袖子里拿出一疊銀票來,遞過去。
“郡主又派人送了這些過來。”
胡韜看著那些銀票,眼睛都直了。
他伸手要接,卻又有些猶豫。
“若是旁人,死了也就死了,但這倆畢竟是陸綏的人,若過后他追究,咱倆可逃不掉責任。”
余沖卻道:“我聽說陸大人并不在京中。”
“不在京中?去哪兒了?”
“聽說皇上現在不愿見他,便派他去安縣治理洪水去了。”
“真有此事?”
“千真萬確。”
胡韜一聽,長長舒了口氣。
他拿過那疊銀票,抽出一部分給了余沖。
隨后笑了笑:“既如此,這禮咱若是不收,豈不是對不起安親王府一片心意?”
“您和下官想到一塊去了。”
“那就先留她倆一夜晚,明天,找個時機,讓她們自行了斷。”
“是。”
余沖將銀票放好,正要出去,外面有人急匆匆進來。
“不好了大人,太師府的人來了。”
胡韜一聽,嚇得站了起來。
“你說誰?太師府?”
“正是,來了好幾個人,說要見您。”
胡韜一聽,忙手忙腳亂地將那花瓶搬下去藏好,又整了整衣冠,正要出門,門外已經傳來動靜。
緊接著,有一道渾厚的嗓音傳來。
“胡大人可在?”
胡韜一聽這聲音,忙不迭地一路小跑了出去。
借著廊子下的燈籠光,當他看清白昌明那張臉時,心驚肉跳。
這大半夜的,老太師怎么來他這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