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巷改造項目的發布會定在深秋。梧桐葉鋪滿會場外的石板路,林夕站在后臺,指尖反復摩挲著禮服裙擺上的刺繡 —— 那是晨光母親特意為她縫制的,針腳里藏著細碎的光影圖案,像極了老巷午后的陽光。
“別緊張。” 晨光遞來一杯溫牛奶,指尖不經意觸到她的手背,“你的設計,值得被所有人看見。” 他今天沒穿白大褂,深藍色西裝襯得身姿挺拔,領口別著枚小巧的銀杏胸針,是去年林夕生日時送他的禮物。
會場燈光驟然亮起,沐傾城的身影出現在貴賓席第一排。她穿著絲絨長裙,指尖夾著那支從不點燃的雪茄,目光掃過林夕時,輕輕點了點頭。林夕深吸一口氣,走上演講臺。
大屏幕上緩緩展開 “光影回廊” 的設計圖:青石板路蜿蜒向前,老門樓的雕花與玻璃幕墻巧妙銜接,陽光透過鏤空的磚紋,在地面投下流動的光斑。“老建筑不是靜止的標本,” 林夕的聲音逐漸平穩,“我們保留的不只是磚瓦,更是幾代人關于‘家’的記憶。”
臺下掌聲響起時,意外突然發生。一名記者猛地站起來,舉著相機追問:“據我所知,這個項目最初的設計方案并非如此,是沐總強行要求修改,才讓您妥協的,對嗎?”
鏡頭瞬間聚焦在林夕臉上。她下意識看向沐傾城,卻見對方依舊平靜地坐著,指尖輕輕敲擊著桌面。“這是謠言。” 林夕剛要解釋,另一名記者又追問:“有匿名消息稱,您的設計涉嫌抄襲三十年前的舊方案,甚至連草圖都高度相似,您怎么回應?”
會場頓時安靜下來。林夕攥緊話筒,喉嚨發緊 —— 她想起沐傾城母親的畫冊,那些與自己如出一轍的素描,此刻竟成了攻擊她的武器。就在這時,晨光突然走上臺,將話筒接過來:“關于設計版權,我有證據。”
他打開投影儀,屏幕上出現兩張并置的圖紙:一張是林夕的設計原稿,標注著詳細的修改日期和思路;另一張是沐母的舊方案,右下角有當年的審核印章。“兩者的核心理念雖然相似,但結構力學計算、材料選擇完全不同。” 晨光的聲音堅定,“林夕花了整整半年時間,走訪了老巷所有住戶,記錄下每一扇窗的朝向、每棵樹的位置,這些細節,是任何‘抄襲’都無法復制的。”
他轉身看向林夕,目光溫柔得能滴出水來:“還有件事,我想借今天告訴大家。三個月前,林夕被查出胃部腫瘤,卻因為擔心項目進度,一直瞞著所有人,堅持修改設計方案。” 臺下一片嘩然,晨光從口袋里掏出那張被揉得有些褶皺的體檢報告,“這是她的復查結果,良性,但需要長期休養。可她卻說,老巷的居民等不起,那些等待回家的老人,等不起。”
林夕的眼淚突然掉下來。她想起無數個加班的深夜,晨光總是默默陪在旁邊,有時遞一杯熱粥,有時幫她整理散落的圖紙,卻從沒有提過體檢報告的事。“其實……” 晨光的聲音有些哽咽,他走到林夕面前,輕輕擦掉她的眼淚,“從十七歲那個雨夜,我找到躲在老屋里哭的你開始,我就知道,這輩子我想守護的人,只有你。”
臺下的掌聲再次響起,比之前更熱烈。沐傾城緩緩站起來,走到臺前,接過話筒:“關于記者的疑問,我來回應。最初提出修改方案,是因為我擔心項目的實用性,畢竟情懷不能解決居民的居住需求。” 她看向林夕,眼神里帶著一絲歉意,“但林夕讓我明白,真正的設計,是讓實用與情懷共存。至于‘抄襲’的謠言,是我安排人故意放出去的。”
全場震驚。沐傾城卻笑了笑,從包里拿出一本陳舊的日記本:“這是我母親的日記,里面記錄了她和林夕母親共同設計老巷的故事。三十年前,她們因為資金問題,項目被迫擱置,臨終前,母親最大的遺憾就是沒能看到老巷重生。” 她將日記遞給林夕,“我故意制造風波,是想讓所有人知道,你的設計不是抄襲,而是兩代設計師跨越時光的‘接力’。”
發布會結束后,夕陽透過會場的落地窗,將兩人的影子拉得很長。沐傾城遞給林夕一個精致的盒子:“這是母親當年的設計工具,現在交給你。” 她頓了頓,又說,“晨光很好,他會替我,替所有關心你的人,好好照顧你。”
林夕打開盒子,里面放著一支磨損的鋼筆,筆桿上刻著小小的 “影” 字 —— 那是她母親的名字。“謝謝你。” 她輕聲說。沐傾城搖搖頭,轉身走向門口,黑色的絲絨裙擺掃過地面,留下淡淡的雪茄香。走到門口時,她回頭笑了笑:“記得常去老巷看看,那里的銀杏,該黃了。”
送走沐傾城,晨光牽著林夕的手,慢慢走在梧桐樹下。落葉在腳下發出沙沙的聲響,夕陽將兩人的影子疊在一起。“以后,我陪你去看老巷的銀杏,陪你畫遍所有你想畫的地方。” 晨光停下腳步,從口袋里掏出一個小盒子,里面是一枚銀戒指,戒面上刻著交錯的 “光” 與 “影”。
“林夕,” 他單膝跪地,聲音帶著緊張,“你愿意…… 讓我做你一輩子的‘晨光’嗎?”
林夕笑著點頭,淚水卻再次滑落。她伸出手,看著戒指套在無名指上,突然明白,有些光,不是來自太陽,而是來自身邊那個愿意為你擋住風雨、陪你等待花開的人。老巷的磚瓦會老去,設計圖紙會泛黃,但這份藏在光影里的愛,會永遠溫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