交換會在一種微妙而緊張的氣氛中草草結束。柳如煙宣布散場后,參與者們或是同情,或是幸災樂禍,或是純粹不想惹麻煩,皆迅速離去,偌大的后院很快便空曠下來,只剩下燈籠在夜風中輕輕搖曳,投下斑駁晃動的光影。
柳如煙走到林玄面前,美眸中帶著一絲復雜之色,低聲道:“玄先生,葉家之人睚眥必報,此刻恐怕已在外面布下天羅地網。后門有一條隱秘通道,可直通三條街外的巷子,先生可愿……”
“多謝柳掌柜好意。”林玄打斷了她,面具下的聲音平靜無波,“不過,有些麻煩,避是避不開的。況且,”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寂靜的庭院,“我也正想試試,葉家的天羅地網,究竟能否網住我這尾過江之龍。”
柳如煙聞言,深深看了林玄一眼,見他心意已決,便不再多勸,只是輕聲道:“既然如此,如煙預祝先生旗開得勝。只是先生還需小心,葉七雖不足懼,但葉家此次未必只派了他一人。”她言語中點到即止,遞過一枚看似普通的柳葉狀玉符,“此乃‘斂息符’,激發后可短暫隱匿氣息,或可助先生一臂之力。”
林玄略一沉吟,接過玉符:“柳掌柜這份人情,玄某記下了。”他心知這是柳如煙的投資,但也確實是他此刻所需。
沒有再多言,林玄對柳如煙微一頷首,身形一晃,并未走向后門,而是如同鬼魅般直接躍上院墻,幾個起落,便消失在墨云街錯綜復雜的屋頂之上。他選擇了一條最直接,也最危險的路線——他要主動將葉家的人引向更偏僻的城郊,以免波及無辜,也方便他放手施為。
夜風凜冽,吹動他黑色的衣袂。他的神識如同無形的蛛網,向四周蔓延開來。果然,剛離開古齋不過數百米,便有數道隱晦的氣息從不同方向悄然綴了上來,如同嗅到血腥味的鬣狗。
“果然來了。”林玄心中冷笑,速度陡然加快,如同一道黑色閃電,朝著記憶中東郊那片廢棄的工業區疾馳而去。身后那些追蹤者見狀,也紛紛提速,緊追不舍。
一追一逃,很快便遠離了繁華市區,進入了荒涼破敗的廠區。這里正是前幾日林玄與葉梟交手之地,斷壁殘垣,寂靜無聲,正是殺人越貨的絕佳場所。
林玄在一處相對開闊的廢棄廣場中央停下腳步,緩緩轉身。幾乎在他停下的瞬間,七八道身影便從四周的陰影中竄出,將他團團圍住。為首之人,正是交換會上那個葉七,他身旁,還站著一名氣息更加陰沉、臉上有一道猙獰刀疤的老者,其身上散發出的真元波動,赫然是化勁中期!
除了這兩人,其余五人皆是暗勁好手,手持兵刃,眼神兇狠。
“小子,這次看你還往哪里逃!”葉七臉上帶著獰笑,“識相的,乖乖交出身上的丹藥和星辰金砂,再自廢武功,說出你背后煉丹師的下落,或許還能留個全尸!”
那刀疤老者則目光如毒蛇般鎖定林玄,沙啞開口:“能煉制中品靈丹,閣下背后之人想必不凡。不過,得罪了我葉家,便是天王老子也保不住你。束手就擒,可免皮肉之苦。”
林玄目光掃過眾人,最后落在刀疤老者身上,感受到那股化勁中期的強橫壓力,他非但沒有畏懼,體內血液反而隱隱沸騰起來。剛剛突破,正需要一塊足夠分量的磨刀石!
“廢話真多。”林玄淡淡開口,聲音透過面具,帶著一絲金屬般的冷冽,“想要我的東西,憑本事來拿。”
“狂妄!”刀疤老者眼中寒光一閃,不再多言,身形暴起,速度快得留下一道殘影,干枯的手掌如同鬼爪,直抓林玄面門!爪風凌厲,帶著刺耳的破空聲,顯然修煉的是某種陰毒爪功!
他一出手,便是殺招,意圖速戰速決!
面對化勁中期的全力一擊,林玄不敢有絲毫大意。“青蓮觀想”瞬間運轉到極致,世界在他眼中仿佛慢了下來。刀疤老者爪功的軌跡、真元運行的節點、甚至招式間那微不可查的轉換縫隙,都清晰地映照在他心湖之中。
他沒有選擇硬撼,化勁中期比初期的葉梟強了不止一籌,硬拼絕非明智之舉。他腳下步伐變幻,身形如風中柳絮,又似游龍驚鴻,于間不容發之際,險之又險地避開了這凌厲一爪。同時,他并指如劍,一縷凝練至極、蘊含著青蓮破虛劍意的指風,無聲無息地點向老者手腕要害!
“咦?”刀疤老者輕咦一聲,顯然沒料到林玄的身法和眼力如此詭異,變招極快,手腕一翻,改抓為拍,掌指間真元吞吐,迎向林玄的指風!
“嘭!”
氣勁交擊,發出一聲悶響。林玄身形微晃,借力向后飄退數步,化解了大部分沖擊力。而刀疤老者也感覺掌心傳來一陣刺痛,竟被那縷指風破開了些許護體真元!
“好詭異的指法!”刀疤老者臉色微變,收起了最后一絲輕視之心。此子雖只是化勁初期,但戰力遠超同階,尤其是那指法,凌厲得可怕!
“結陣!一起上,拿下他!”葉七見狀,厲聲喝道。頓時,其余五名暗勁好手身形閃動,各據方位,隱隱結成一種合擊戰陣,刀光劍影,配合著刀疤老者的主攻,從四面八方向林玄籠罩而來!
壓力陡增!
林玄頓時陷入了狂風暴雨般的攻擊之中。刀疤老者主攻,招式狠辣,真元雄厚,給他帶來巨大的威脅。而五名暗勁好手組成的戰陣,則如同附骨之疽,不斷騷擾、牽制,封堵他的閃避空間,讓他無法全力應對老者的攻擊。
一時間,林玄只能憑借超凡的身法和“絕對悟性”帶來的戰斗預判,在狹小的空間內輾轉騰挪,指掌翻飛,不斷格擋、閃避,顯得頗為狼狽,險象環生。好幾次,凌厲的刀鋒幾乎是貼著他的身體劃過,留下淺淺的血痕。
“小子,看你還能撐多久!”葉七在外圍獰笑,似乎已經看到了林玄被亂刃分尸的下場。
然而,處于風暴中心的林玄,眼神卻越來越亮。巨大的壓力,仿佛一塊磨刀石,將他剛剛突破的修為打磨得更加凝練,對力量的運用也越發精妙入微。腦海中,那株青蓮虛影在狂風中搖曳,卻扎根更深;那絲龍威意念,在生死搏殺中,也愈發清晰、活躍。
他一邊抵擋,一邊分出一縷心神,悄然溝通了懷中那盛放星辰金砂的玉盒。在“絕對悟性”的推演下,他嘗試將自身一絲真元與神識,小心翼翼地探入金砂之中。
奇妙的事情發生了!那淡金色的沙粒仿佛有生命般,與他那蘊含著一絲龍威的真元產生了奇異的共鳴,變得活躍起來!
就是現在!
林玄眼中精光爆射,賣了個破綻,硬接了刀疤老者一記并不算重的掌風,借力向后飛退,暫時脫離了戰陣最核心的絞殺圈。同時,他雙手在身前虛抱成球,體內真元以前所未有的方式瘋狂運轉,那新得的星辰金砂,隨著他手指揮灑,如同受到無形力場牽引,懸浮于他雙手之間,發出細微的嗡鳴,散發出銳利無匹的金芒!
“裝神弄鬼!受死!”刀疤老者雖覺有異,但仗著修為高深,再次揉身撲上,一爪直取林玄心口!五名暗勁好手也同時從側翼攻上!
面對這絕殺之局,林玄不閃不避,口中發出一聲低沉的、仿佛來自遠古洪荒的龍吟般的嘯聲!
“吟——!”
嘯聲響起的同時,他雙掌猛地向前一推!
“嗖嗖嗖嗖——!”
那數十粒星辰金砂,瞬間化作數十道肉眼難辨的金色絲線,如同擁有生命一般,以超越聲音的速度,撕裂空氣,分別射向刀疤老者和那五名暗勁好手!
這一擊,不僅蘊含了他強大的真元,更融入了剛剛領悟的一絲龍威意境,以及星辰金砂本身無堅不摧的特性!是真正的殺招!
“什么?!”刀疤老者臉色劇變,從那金色絲線上感受到了致命的威脅!他狂吼一聲,將護體真元催發到極致,雙爪瘋狂揮舞,試圖格擋。
然而,星辰金砂何其鋒銳?加之林玄這融合了意境的一擊,威力遠超想象!
“噗噗噗噗——!”
一連串利器入肉的沉悶聲響徹夜空!
那五名暗勁好手,根本來不及反應,便被金色絲線輕易洞穿了咽喉、眉心等要害,當場斃命!
刀疤老者雖然憑借化勁中期的雄厚真元和豐富經驗,勉強拍飛了射向自己要害的幾粒金砂,但雙臂、肩頭也被金砂洞穿,留下數個血洞,鮮血淋漓!更有一股銳利無匹、又帶著龍威震懾的異種真元順著傷口侵入體內,瘋狂破壞著他的經脈!
“啊!”刀疤老者慘叫著倒飛出去,重重砸在地上,面如金紙,氣息瞬間萎靡,已無再戰之力!
而葉七,早已被這突如其來的逆轉嚇破了膽,看著滿地尸體和重傷的刀疤老者,他怪叫一聲,轉身就想逃跑!
“現在想走?晚了!”
林玄冰冷的聲音如同死神的宣判。他身形如電,瞬間追上葉七,并指一點,直接封住了其全身大穴。葉七如同木偶般僵在原地,臉上充滿了無盡的恐懼。
戰斗,在短短數息之間,塵埃落定。
林玄獨立于尸骸之間,微微喘息,感受著體內消耗近半的真元,以及星辰金砂初次使用帶來的心神疲憊,但更多的,是一種酣暢淋漓的快意和明悟。
化勁中期,亦可斬之!
星辰金砂與龍威意境的結合,威力超乎想象!
他走到重傷的刀疤老者面前,居高臨下地看著他,眼神冷漠如冰:“告訴我,葉家關于龍氣異動和龍王傳說,還知道些什么?你們在找什么?”
刀疤老者咳著血,看著林玄那在月光下如同魔神般的身影,尤其是感受到對方身上那股越來越清晰的、令他靈魂戰栗的龍威,終于徹底崩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