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如墨,將城郊結合部的廢棄工廠區(qū)浸染得一片死寂。相較于之前臨時落腳的拆遷區(qū),這里更為荒涼,巨大的廠房如同沉默的巨獸匍匐在地,銹跡斑斑的管道和斷裂的鋼架在慘淡的月光下勾勒出猙獰的剪影。空氣中彌漫著鐵銹、機油和陳年灰塵的混合氣味。
在最大的一座廠房二樓,一個相對隱蔽的角落被簡單清理出來。趙小月在鋪著厚毯的角落安睡,呼吸平穩(wěn),林玄以青蓮道韻暫時壓制她體內(nèi)陰寒之氣的效果仍在持續(xù)。趙莽則在一旁的空地上,汗如雨下,一遍又一遍地演練著林玄傳授的基礎拳腳,動作雖然依舊樸拙,卻已帶上了幾分凌厲的勁風,顯然已穩(wěn)固了明勁初期的修為,正向中期邁進。
林玄盤膝坐在離他們稍遠的一根巨大水泥橫梁上,這里視野開闊,能俯瞰大半個廠區(qū)入口,稍有風吹草動便能第一時間察覺。他面前攤開著從柳氏古齋換來的藥材,濃郁的藥香與周圍的破敗景象格格不入。
與柳如煙的會面,看似順利,卻讓他感受到了無形的壓力。柳如煙背后的能量、葉家毫不掩飾的敵意,以及三日后那場注定不會平靜的交換會,都像是一根根逐漸繃緊的弦。實力,是應對一切風暴的唯一基石。
他深吸一口氣,摒棄雜念,雙手虛按在藥材之上。這一次,他要煉制的不再是下品淬體丹,而是效果更強、煉制難度也更高的 “凝元丹” 。此丹主要用于凝聚真元,沖擊瓶頸,對暗勁巔峰突破至化勁有奇效。雖然他距離暗勁巔峰尚有距離,但憑借“絕對悟性”和《萬流歸元訣》的特性,提前服用,足以讓他修為暴漲,甚至嘗試沖擊暗勁后期!
藥材在“絕對悟性”的感知下纖毫畢現(xiàn)。林玄的心神沉入“青蓮觀想”狀態(tài),那株混沌青蓮的虛影在識海中搖曳生姿,散發(fā)出清涼道韻,讓他的思維速度、感知精度再次提升。
他沒有使用燃氣爐,而是嘗試了一種更為大膽的方式——以內(nèi)力為火,虛空凝煉!
這是高階煉丹師才可能涉足的領域,對內(nèi)力掌控和精神力要求極高,動輒便有反噬之危。但林玄仗著“絕對悟性”帶來的超凡掌控力和青蓮道韻的護持,決意一試!
他雙手掌心相對,體內(nèi)精純的萬流歸元內(nèi)力洶涌而出,在掌心之間凝聚、壓縮。空氣中發(fā)出細微的嗡鳴,溫度開始急劇升高。漸漸地,一團籃球大小、不斷翻滾的赤紅色氣旋在他掌心成型,散發(fā)出灼熱的高溫,這便是他以自身內(nèi)力模擬出的“虛火”!
汗水瞬間浸濕了他的后背,這對內(nèi)力的消耗堪稱恐怖。他不敢遲疑,神識如絲,精準卷起一味味輔藥,投入那團內(nèi)力虛火之中。
“嗤——”
藥材遇熱即化,被精純的內(nèi)力瞬間萃取、提純。在林玄精妙絕倫的操控下,各種藥力精華在虛火中盤旋、交織,如同繪制一幅復雜的能量圖譜。整個過程中,他腦海中那株青蓮虛影不斷灑落清輝,幫助他維持著內(nèi)力的穩(wěn)定輸出和藥力間的微妙平衡。
主藥投入!更為狂暴的藥力爆發(fā)開來,虛火一陣劇烈搖曳,林玄臉色一白,卻咬牙穩(wěn)住,將青蓮道韻中那絲“包容”、“蘊化”的意境催發(fā)到極致,引導著狂暴的藥力緩緩融合。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廠房內(nèi)寂靜無聲,只有內(nèi)力虛火燃燒發(fā)出的低沉呼嘯以及藥材淬煉的細微聲響。趙莽早已停止了練習,敬畏地看著橫梁上那道被赤紅光芒籠罩的身影,仿佛在觀摩神跡。
終于,所有藥力完美融合,化作一團拳頭大小、晶瑩剔透的深藍色液團,散發(fā)出令人心曠神怡的磅礴能量。
“凝!”
林玄低喝一聲,雙手猛地一合!深藍色液團急劇收縮,光芒內(nèi)斂,最終凝聚成三顆龍眼大小、通體渾圓、表面有著云紋般丹暈的藍色丹丸!
中品凝元丹!
而且一次成丹三顆,品質遠超預想!
虛火散去,林玄長長吁出一口濁氣,身形微晃,內(nèi)力幾乎耗盡,精神也疲憊不堪,但眼中卻充滿了興奮。虛空凝丹!這在普通丹師看來近乎不可能的事情,他竟然憑借“絕對悟性”做到了!這不僅意味著煉丹術的飛躍,更代表他對自身力量的掌控達到了一個新的高度。
他沒有任何停歇,立刻將一顆凝元丹服下。丹藥入口即化,化作一股遠比淬體丹精純、溫和卻更加磅礴的能量洪流,涌入四肢百骸,最終匯向丹田。
《萬流歸元訣》瘋狂運轉,引導著這股能量在經(jīng)脈中奔騰。原本已接近暗勁中期頂峰的修為,在這股強大藥力的推動下,勢如破竹般沖破了壁壘!
暗勁后期!
修為提升并未停止,凝元丹的藥力依舊洶涌。林玄引導著這股力量,不斷淬煉肉身,拓寬經(jīng)脈,鞏固境界。他的氣息以肉眼可見的速度變得渾厚、凝實。
然而,就在他全力煉化藥力,心神最為放松的剎那——
“咻!”
一道尖銳的破空聲撕裂夜色,快如閃電!并非射向林玄,而是直取下方正在護法的趙莽后心!
那是一支通體黝黑、閃爍著幽藍光澤的短弩箭!箭簇明顯淬有劇毒!
偷襲者心思極為歹毒,意在圍魏救趙,逼林玄分心救援!
“莽哥小心!”一直關注著妹妹的趙小月恰好抬頭,驚恐地尖叫出聲。
趙莽聞聲頭皮發(fā)麻,想要閃避已然不及!
千鈞一發(fā)之際!
橫梁上的林玄雖在修煉關頭,但“青蓮觀想”帶來的超凡靈覺讓他提前萬分之一個剎那感知到了危機!他猛地睜開雙眼,眸中寒光爆射,根本來不及多想,并指如劍,蘊含著一絲青蓮劍意的凌厲指風隔空點出!
“叮!”
一聲脆響!指風后發(fā)先至,精準無比地擊中了弩箭的箭桿!弩箭去勢一偏,擦著趙莽的肋下飛過,“奪”的一聲深深釘入后面的水泥柱,箭尾兀自劇烈顫動!
“有埋伏!”趙莽驚出一身冷汗,瞬間反應過來,怒吼一聲,將妹妹死死護在身后,雙目赤紅地掃視著黑暗的廠房。
林玄身影已如一片落葉般從橫梁上飄然而下,落在趙莽身前,面色冰冷如霜。他體內(nèi)的凝元丹藥力尚未完全煉化,氣息有些浮動,但那股冰冷的殺意,卻讓整個廠房的溫度都仿佛下降了幾分。
“藏頭露尾的鼠輩,滾出來!”
他的聲音不高,卻如同蘊含著某種奇異的穿透力,在空曠的廠房內(nèi)回蕩。
“呵呵,果然有點門道,難怪能傷了我葉家的人。”
一個陰惻惻的聲音從廠房頂部的陰影處傳來。緊接著,五道身影如同鬼魅般悄然落下,呈扇形將林玄三人圍住。
為首之人,并非葉良辰,而是一個面色蒼白、眼神陰鷙的中年男子,身著青色勁裝,氣息悠長,赫然是一位化勁初期的高手!他身后跟著的四名黑衣男子,也個個太陽穴高高鼓起,眼神凌厲,均是暗勁層次的好手,其中一人,正是昨晚在旅館外被林玄擊暈的刀疤漢的手下之一!
這陣容,遠比昨晚的三個混混要強大得多!顯然是葉家動了真格,派出了核心力量!
“葉家辦事,閑雜人等,滾開!”陰鷙中年目光掃過趙莽兄妹,帶著毫不掩飾的輕蔑與殺意,“否則,格殺勿論!”
趙莽臉色一變,感受到對方身上那股強大的壓迫感,尤其是為首那化勁高手的氣息,讓他呼吸都感到困難。但他一步未退,反而梗著脖子吼道:“想動玄哥,先從我尸體上踏過去!”
林玄伸手,輕輕按在趙莽肩膀上,一股溫和的內(nèi)力渡過去,平復了他激蕩的氣血。“帶小月退后,保護好自己。”
他的目光平靜地落在陰鷙中年身上:“化勁初期,葉家倒是看得起我。報上名來,我不殺無名之輩。”
陰鷙中年眼中閃過一絲怒意,冷笑道:“牙尖嘴利!小子,記住,取你性命者,葉家外堂執(zhí)事,葉梟!給我上!死活不論!”
一聲令下,四名暗勁好手同時暴起發(fā)難!拳風、掌影、腿鞭,從不同角度罩向林玄,勁氣凌厲,配合默契,顯然訓練有素,遠非街頭混混可比!
面對圍攻,林玄體內(nèi)尚未完全平息的凝元丹藥力反而被激發(fā),他長嘯一聲,不退反進!
腦海中青蓮虛影搖曳,“絕對悟性”全開!四名對手的招式、勁力運轉、甚至下一步的動向,都在他心中清晰映照!
他身形如鬼如魅,在密集的攻擊中穿梭,每每于間不容發(fā)之際避開殺招。并指如劍,青蓮劍意吞吐不定,每一次點出,都精準地命中對方招式中的破綻或內(nèi)力運轉的節(jié)點!
“噗!”“啊!”
一名暗勁好手拳頭剛遞出一半,手腕便被點中,整條手臂瞬間酸麻!另一人鞭腿掃來,林玄側身避開的同時,一指已點在其膝蓋側后方,那人慘叫一聲,單膝跪地!
兔起鶻落之間,四名暗勁好手竟被林玄以精妙絕倫的身法和指法,逼得手忙腳亂,轉眼間兩人受創(chuàng)!
葉梟瞳孔驟縮,他沒想到林玄的實力竟然強到這種地步,尤其是那神出鬼沒的指法,竟讓他都感到一絲心悸!
“廢物!”葉梟怒喝一聲,知道不能再讓林玄逐個擊破,身形一動,如同蒼鷹搏兔,親自出手!化勁初期的強大氣息全面爆發(fā),一掌拍出,掌風呼嘯,隱隱帶著風雷之聲,竟是葉家頗為有名的武技——驚濤掌!
這一掌,已然引動些許天地靈氣,威力絕非暗勁武者所能抵擋!掌風籠罩之下,林玄只覺得周身空氣都變得粘稠起來,行動受阻!
“玄哥!”趙莽看得目眥欲裂,想要沖上來,卻被那磅礴的掌風逼得連連后退。
面對化勁高手的全力一擊,林玄眼中非但沒有懼色,反而燃起熊熊戰(zhàn)意!他剛剛突破,正需要一塊磨刀石來檢驗自身極限!
“來得好!”
他不再閃避,體內(nèi)萬流歸元內(nèi)力與尚未完全吸收的凝元丹藥力轟然爆發(fā),身后隱隱似乎有一道極其淡薄的龍形虛影一閃而逝!他右拳緊握,將周身力量凝聚于一點,腦海中觀想青蓮扎根虛空,任他驚濤駭浪,我自巋然不動!隨即,一拳迎上!
這一拳,看似樸實無華,卻蘊含了他對力量的全部理解,更是他武道意志的體現(xiàn)!
拳掌相交!
“轟——!!!”
如同平地驚雷!狂暴的氣勁以兩人為中心炸開,卷起滿地灰塵,周圍的廢棄零件被震得四處飛濺!
噔噔噔!
林玄連退七步,每一步都在水泥地上留下一個清晰的腳印,喉頭一甜,一絲鮮血自嘴角溢出。化勁初期,內(nèi)力已開始轉化為更高質量的真元,硬拼之下,他終究吃了虧。
但葉梟也不好受,他只覺得一股銳利無匹、又帶著一股奇異震蕩之力的勁氣透掌而入,整條手臂酸麻不已,更是氣血翻騰,忍不住退后了一步,臉上充滿了難以置信的驚駭!
“你……你只是暗勁后期?!怎么可能?!”葉梟失聲驚呼。暗勁硬撼化勁,只是稍處下風?這簡直顛覆了他的認知!
林玄抹去嘴角血跡,眼神卻越發(fā)冰冷明亮。通過這一擊,他徹底摸清了化勁的強度,也對自己目前的實力有了清晰的定位。若非剛剛突破,且有凝元丹藥力支撐,這一掌他接不下。但現(xiàn)在……
他緩緩站直身體,體內(nèi)功法加速運轉,消化著最后的藥力,氣息不僅沒有萎靡,反而有種愈戰(zhàn)愈強的感覺。他看向葉梟,如同看著一頭落入陷阱的獵物。
“化勁,不過如此。”
“接下來,該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