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你是不是穿越的呀？”

“穿越？”

暗十一一愣。

他側身看向小男孩，這個詞匯他從未聽過。

“對啊！”

小男孩眼睛亮晶晶的，一臉“我懂”的表情。

“小說里都是這么寫的！從古代嗖一下飛到現在的人！”

看著孩子天真無邪、充滿探索欲的大眼睛，暗十一心思電轉。

小孩子心思單純，好奇心重。

或許……是個絕佳的情報來源？

想到這，暗十一不動聲色地放下手上吃了一半的食物。

他抬手扶額，眉頭微皺，作出一副偽裝被戳破后的懊惱模樣，甚至刻意壓低了聲音，帶著一絲神秘莫測。

“沒想到……竟被你識破了？！”

“哇——！！”

小男孩激動得差點跳起來。

連手里的雪糕都忘了吃。

“真的嗎？！太酷了！那你以前是什么身份？是威風凜凜的大將軍？還是金榜題名的狀元郎？”

暗十一雙眼微瞇，默默散發出一絲絲屬于頂級暗衛的凜冽氣息。

他將聲音刻意帶上了幾分沙啞的冷酷。

“哼！在下乃大周天子蕭徹貼身護龍暗衛——暗十一！”

小男孩倒吸一口涼氣，小嘴張成了O型。

看向暗十一的眼神充滿了崇拜和不明覺厲。

“太…太厲害了！你能收我做弟子嗎？我要學武功，我要當凹凸曼保護世界！”

小孩興奮地揮舞著小拳頭。

暗十一果斷搖頭。

“在下初來乍到，首要之事便是了解這里的情報。至于收徒...暫時不急。”

他巧妙地拋出了自己的需求。

“哦哦！了解現代社會啊！”

小男孩恍然大悟，立刻化身小軍師。

“那你可以去圖書館啊！省圖書館！

里面什么方面的書都有！天文地理、歷史科技、花鳥魚蟲……

你想了解什么都能找到！肯定能幫到你！”

“圖書館？”

暗十一聞言眼睛驟然一亮。

“在何處？距此幾里路程？入內……需多少銀錢？”

“免費的！不要錢！”

小男孩立刻回答，“離這兒不遠，就三站路！”

三站路？

暗十一根據這三天的觀察，估摸了一下公交車的速度和停靠間隔。

換算下來大約就是六里地左右。

以他的腳程，一刻鐘（15分鐘）便能到。

確實不遠！

接下來，暗十一就‘像’一個充滿求知欲卻又“初來乍到”的古人，開始向這個小小的“向導”請教他觀察到的種種新奇事物。

因為對方是個孩子，所以他問得極其“基礎”。

“此間通行的錢幣是何模樣？如何獲取？那‘手機’支付又是什么？”

“路上那些疾馳如風、色彩各異的‘鐵盒子’，為何能自行奔走？其內并無牛馬牽引？”

“那些身著黃藍衣衫、腳踏雙輪，穿梭于街巷如履平地之人，是官府的驛卒？還是商行的伙計？”

他問得認真，小男孩也答得興致勃勃，雖然答案往往比較天真可愛。

“手機就是手機啊！掃碼就能付錢啦！”

“汽車喝油的！像喝水一樣！”

“那些外賣小哥是送飯的，我媽媽經常點！”

暗十一結合之前三天的觀察，足以讓他拼湊出更清晰的認知框架。

旁邊正在理貨的王店長聽著這一大一小一本正經的“跨時空對話”，忍俊不禁。

等小男孩被家長叫走后，王店長笑著對暗十一打趣。

“看不出來啊，你還挺會哄小孩玩？你倆搞的跟真的一樣。”

“稚子童心，天真爛漫。在下又豈能拂了孩童的興致？權當陪他演一場戲罷了。”

暗十一微微一笑，神情自然的繼續吃著食物，仿佛真的只是在配合孩子的游戲。

他表現得恰到好處，仿佛剛才那番對話真的只是哄孩子而已。

大大方方，反而讓人不會當真。

王店長端著杯剛泡好的檸檬水走過去，拉了把椅子坐下。

“帥哥，你來這里多久了？”

暗十一抬眼，視線落在面前的水杯上，低聲道了聲謝。

咬了口面包慢慢咽下，他才回道：“四天。”

王店長關心道：“還記得怎么回家嗎？”

暗十一的眼神飄向窗外車水馬龍的街道，搖了搖頭：“忘了。”

王店長“哦”了一聲，沒再追問。

這年輕人也不容易啊。

他看著暗十一吃完所有的食物，甚至連紙袋里的碎屑都用指尖捻起來放進嘴里，心里突然有點堵的慌。

“吃飽了？”

暗十一點頭，把空塑料袋疊得方方正正，捏在手里，起身道：“叨擾了，日后若有機會，必當報答。”

王店長愣了一下，看著他轉身要走，忽然喊住他：“哎，等會兒。”

暗十一回頭，眼里帶著詢問。

王店長從收銀臺抽了張一百元的紙幣，塞到他手里。

“這錢你拿著，想喝口熱水的時候就過來吧。”

暗十一捏著錢。

眼睛里除了警惕第一次有了些別的情緒。

他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么，最終卻只化作兩個字。

“多謝。”

帶著點不易察覺的啞。

暗十一最終還是將那兩枚銅幣，又偷偷留在了便利店的柜臺上。

出了店門，暗十一步履沉穩的走在街上。

無視了路人看過來的目光，他按照小孩說的路線，結合街旁清晰醒目的路牌標識，順利找到了那座宏偉的現代建筑——

——省圖書館。

幸好這里只要不借書不辦卡就不需要出示身份證才能進。

暗十一走過安檢，步入其中。

明亮的光線、安靜的環境、浩瀚如煙海的書籍，讓暗十一仿佛置身于一個全新的知識殿堂。

他徑直走向歷史區域。

整整一天，暗十一如同一塊干涸了千年的海綿，瘋狂地吸收著歷史長河的信息。

他憑借著過目不忘的驚人記憶力，一目十行，飛速翻閱。

暗十一的目光，最終無比專注地停留在了那個熟悉的年代——大周末年！

以及那個他為之付出生命的人——蕭徹。

時間在書頁的翻動中飛速流逝。

當圖書館閉館的輕柔音樂響起，工作人員開始提醒離場時，暗十一才猛地從歷史中驚醒。

他紅著眼框，緩緩合上手中最后一本關于“天乾之治”的學術專著。

出圖書館大門時，夜幕已經降臨。

城市的霓虹在暗十一眼中閃爍，卻遠不及他心中翻涌的萬般情緒。

真好！

他沒有白死！

夜風吹在臉上，卻吹不散暗十一心頭的滾燙。

從那些嚴謹的史書和詳實的記載中，他無比清晰地確認了——

蕭徹，真的活著沖出了重圍，抵達了邊疆軍營！

他力挽狂瀾，真的改變了那個腐朽的天下！

他終結了戰亂，推行新政，輕徭薄賦，興修水利，鼓勵農桑……

他真的讓飽經戰亂和饑餓的百姓，過上了書中描述的“倉廩實，衣食足”的日子！

他統一周邊諸國，改周為乾，成為了后世史學家評價極高的千古一帝——天乾帝！

開天辟地、定鼎乾坤。

史稱“天乾盛世”！

他們十一名暗衛，被追賜國姓“蕭”，全部載入史冊，英靈隨葬皇陵！

史書還記載了天乾帝蕭徹在那之后，耗費十年之功，在尸山血海的秦龍山反復搜尋他的遺骸。

最終……只尋回了那柄陪伴他征戰多年、斬敵無數的長刀。

天乾帝臨終遺命，將此刀隨葬于皇陵。

千年時光濃縮于一日。

巨大的信息沖擊和強烈的情感共鳴，讓暗十一站在圖書館臺階上，久久不能平靜。

結合這三日對這個安全、富足、便利世界的切身觀察，再對比史書上記載的“天乾盛世”之后的朝代更迭、苦難掙扎，直至眼前這超越古人想象的繁華盛世……

他心中最后一絲迷茫和隔閡，終于煙消云散。

這個時代的生活，簡直超乎了他這個來自大周末年、見慣了餓殍遍野、干慣了刀頭舔血營生的暗衛的所有認知！

這哪里是人間？

分明就是史書中描述的、他們曾為之付出生命去追求的仙境！

他深吸一口氣，帶著城市味道的空氣涌入肺腑。

暗十一憑著記憶，回到了他前幾夜留宿的那個僻靜的城市公園。

學著路人使用公園廁所的水龍頭和洗手液，他認真的給自己洗了個澡，并仔細地清洗了身上的衣物。

這些設施可真是神奇又方便啊！

看著鏡中無比清晰的自己，暗十一眼神復雜。

以前在亂世，長的好看并不是好事。

幼時他就被拐了兩次，然后還差點被當成兩腳羊吃掉。

后來在深山里訓練。

每每打擂臺的時候他就因為長相出眾，是萬人之中被挑戰的最多的那個人。

這讓他吃了不少苦頭。

后來若不是他沒日沒夜的拼命訓練，站在了頂峰，肯定會因為長的過于扎眼被陳忠覺得不合適給刷下去。

畢竟暗衛執行任務，要的就是不起眼之人最好。

故而后來為了潛入敵國，他才毫不猶豫的親手毀了自己的相貌。

沒想到，來到另一個世界，卻讓他所有的傷疤都不見了。

隨后，暗十一找了個無人的隔間，默默運轉內力。

一股溫和的熱力自體內散發，很快便將清洗后微濕的衣物和長發蒸干。

做完這一切，他走到公園一張空置的長椅旁。

夜已深，公園里只剩下蟲鳴和遠處城市的低語。

暗十一躺了下來，堅硬的長椅雖不如床鋪舒適，但他的心卻前所未有的平靜和踏實。

他看著夜空中只有零碎的幾顆星星若隱若現的掛在天上。

想到了大周夜晚的璀璨星空。

暗十一感慨不已。

千年后，星空都不一樣了。

進入夢鄉之前，一個清晰而堅定的念頭在暗十一的心中成形。

從明日之始，便要在此方世界，開啟吾之新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