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年臉色慍怒,但深眸中閃爍的驚喜的光,將晨光比擬了下去。
是他,為了逃避他,她先是假扮為尼,再詐死來到江南。沒想到最終,還是被他尋到。難道她這一生,注定要被李扶淵糾纏?
謝瀅瑯試圖推開李扶淵,可他的手掌箍得那樣緊,甚至將她摟進懷里,他的目光灼得燙人,逼得她不敢抬眸。
“原來你真的沒死。”即便再怎么生氣,他的語氣還是充滿了激動,以至于忘了她一直欺騙他的事實。
他身上溫熱的氣息撲進她鼻尖里,不斷地提醒她兩人是那樣的貼近,她掙扎著,并高喊,“皇上,你放開我。”
一旁的瓜子摸不著頭腦,那個冒犯瀅姐姐的人是皇上?就算如此,她也不忍瀅姐姐受欺,“你放開瀅姐姐。”
瓜子還沒走出幾步,就被張子忠率人截下了。
眼看著瓜子被人拖下,謝瀅瑯心里難過極了,她為什么要和瓜子來蘇州,為何要來湖邊跳舞。心里想著能照料寧伯母,卻在蘇州遇到這種結果。
感受到她的抵觸,他手上的力道減輕了許多,卻依然摟著她,他的目光依舊熾烈,“瀅瀅,你可知,這半年來我有多苦。”他沒有用“朕”自稱。
他抬起她的下頜,迫使她迎接他的目光,“原來你沒有出家,你一直在騙我。這是為什么?”
謝瀅瑯星眸移開,她不敢回答,“皇上,我——”
見她支支吾吾,他有些彷徨,當即拉著她走,謝瀅瑯杵著不動,卻耐不過他的力道,他轉身,將她攔腰抱起,往湖中的木船走去。
謝瀅瑯驚呼,掙扎著要離開,他根本不理會。
片刻,她被抱上了船上,船開始行駛,謝瀅瑯大喊,“你要帶我去哪里?”
瞬間,她的唇被他覆上。
謝瀅瑯嗚嗚地發不出聲音,他扣住她的后腦,肆意掠過她的美好。
她的呼吸開始困難,復爾用力一咬,李扶淵“嘶”地一聲,吃痛地將她放開。
他的目光陰戾而殘忍,還帶著濃烈的愛意,“從三年前開始,你就一直在騙朕。你到底是為了什么?”
直覺告訴他,事情沒那么簡單。若說謝瀅瑯為拒絕他假扮成尼姑,他信。可說她孑然一身,為躲避他拋卻情深似海的爹娘,他不信。除非江南也有跟她爹娘同樣重要的人,同樣令她無法割舍。
“你可是有心上人了?”
什么?難道他知道了?
謝瀅瑯臉色微變,見他目光噙了狠意,仿佛只要她回答一個“是”字,她就會殺了他。她死了不要緊,可不能連累了別人。
于是,她竭力望著他,故作坦然之顏,濡口道:“當然沒有,皇上怎會如此想?”
李扶淵勾唇冷笑,深邃的眼眸中仿佛蟄伏著兩條毒蛇,“沒有最好,如果有,他和你爹娘還有須空都得死。”
女子垂下眸子沒有回應,一雙小手卻無處安放,只能抓了抓身下的錦墩。
沿著江南運河,李扶淵一行人乘船直抵杭州。
謝瀅瑯望著熟悉的錢塘江口北岸,低聲問,“皇上究竟要帶我去哪里?”
“朕好不容易來一趟江南,自是要巡閱民情,督察百官。”他眸中流光轉動,輕笑道:“江南山清水秀,朕順便帶你到處游玩可好,瀅瀅?”
“瀅瀅”二字令她心里發麻,他們之間,什么時候親密到可以稱呼閨名了?
杭州知府府邸
皇上乃微服私訪,排場自然不會太大。
一見李扶淵攜一女子下車,潘銘快步上前行禮,將二人迎進府邸。
步入穿堂后,李扶淵發現地面以金磚漫地,兩側梁柱皆用整根金絲楠,瓊頂和桌案上的琉璃燈嵌滿了南海珍珠,裝潢無比奢華,堪比皇宮。
一個地方官員,何來的財力?然未免打草驚蛇,李扶淵仍舊面不改色,安排好謝瀅瑯的住所后,回房歇息。
小憩了一個下午后,李扶淵匆匆用完晚膳,又令潘銘呈上這幾日積壓的公文。
潘銘見皇上這般勤政,似乎怕被發現了什么,“皇上剛來杭州,何不讓臣引皇上到城中一游?杭州最有名的凝香樓,里面什么樣的美人都有,”說到這,他賊賊地笑了起來,連話都充滿了猥瑣,“皇上,好花堪折則須折呀。”
面對潘銘的暗示,李扶淵眉心頓時擰成一道鋒利的折痕,折子被重重擱在桌案上,“潘大人,你身為杭州知府,非但沒有兩袖清風,反而沉溺酒色,誘朕沉醉于浮華夢里。你可知為官者,最忌諱耽于醉臥花叢?”
見皇上疾言厲色,潘明顫顫而跪:“皇上恕罪,臣是感念您勞苦功高,這才會——”
李扶淵袖袍一甩,頓了頓,“朕身為大唐天子,就該以身作則。若整日于酒池肉林間放浪形骸,不聞民間疾苦,如何保家衛國,振我大唐雄威?”
潘銘早就被嚇得心驚膽戰,沒想到用美色來迷惑皇帝雙眼,他竟能坐懷不亂?接下來這陣子得小心行事,不然以皇上的雄才大略,遲早會露出破綻。
深夜,李扶淵趁謝瀅瑯睡下時,敲敲推門而進。
見女子躺在榻上呼吸均勻,他躡手躡腳地行至床尾,似膽怯的做賊之人,哪有在人前的帝王威儀。連他自己都未曾想到,有朝一日也會變得如此小心翼翼。
他看著依舊沉睡的謝瀅瑯,撫摸了她那從未剃去的秀發,忽然瞧到插在發上的并蒂蓮木簪,突然明白這是旁人所贈,心里瞬間不悅。
依他對她的了解,她并非在意首飾之人,昔日未進感業寺時,秀發總是隨意挽起。而上面的并蒂蓮刻畫得栩栩如生,可見雕刻之人用心良苦,加上外表平滑細膩,肯定是她經常撫摸之故。
她對這些飾品不慎熱絡,能得她如此鐘愛,且送出這般別具一格的玩意,肯定是那種想討她歡心的男子。
正思忖間,忽聽到門外傳來一陣陣疙瘩聲,似有人拄著拐杖的聲音。片刻,有一男子輕輕出聲,“你真的親眼看見,寧月臣的小情人就住在此處?”
一小廝回話,“千真萬確啊少爺。我傍晚經過這里,就見那女子站在門口發呆。不知她為什么會來到咱們府上住下,那窮書生跟她相好得很,何不趁機將他引來,報少爺的折骨之仇?”
房內,李扶淵緊攥拳頭,寧月臣?窮書生?相好得很?果然,她的心里果然有了別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