電話里,除了林文卉的聲音,還有噼里啪啦的麻將聲。
崔念聽著這聲音,皺了一下眉頭。
如果她猜的沒錯的話,她的媽媽應該又背著她的老公、崔念的繼父,跑出去偷偷打麻將了。
在崔念的印象里。
林文卉對麻將特別情有獨鐘。
從前跟她的生父在一起時,她就經常扔下家務活兒跑出去打麻將。
一打就是一整天。
以至于崔念在很小的時候,就已經看出了麻將中隱藏的東方智慧。
可惜,林文卉的腦子容納不了這種智慧。
所以胡牌全靠運氣。
崔念的伙食也是全憑這運氣。
林文卉運氣好,贏了牌,會帶她出去吃頓好的。
運氣不好,輸了牌,她就只能吃泡面。
這件事崔念的生父崔靖一直不知道。
崔靖因為工作原因,長年在外。
而且,崔念也不想讓爸爸知道。
后來,崔靖在林文卉的慫恿下,跟著一個煤礦老板去了國外。
準備大干一場,等待凱旋。
結果,一走三年,杳無音信。
別說凱旋了,連條命都沒有撿回來。
說是煤礦坍塌,崔靖遇難。
林文卉嚎嚎大哭了一場。
她嚎的不是失去丈夫的傷心。
而是丈夫沒了,留下一個拖油瓶,她該怎么辦?
不過林文卉這輩子的運氣,注定是不錯的。
她遇到了喪偶的蕭鴻業。
兩人一見鐘情,再見情難自控。
蕭鴻業卯足了勁兒把風韻猶存的林文卉娶進了門。
可能林文卉這輩子都不會想到,自己真的實現了嫁入豪門做貴太太的美夢。
可崔念都不好意思回憶,當時林文卉把她一起帶進蕭家的時候,眾人的目光有多么的嫌棄和鄙夷。
那年,崔念14歲,正值青春。
生活給她上的第一堂青春教育課,就是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頭。
“你明天回來一趟?!?/p>
林文卉跟下命令似的。
崔念實在不想回蕭家。
包括連一聲媽,都不想叫了。
“什么事?”
林文卉有些不耐煩,“回來就知道了,問這么多干什么!”
“我明天……”
崔念還沒來得及把話說完,電話在林文卉的一聲“胡了”中,掛斷了。
第二天。
崔念早早起來,坐在客廳等陸銘安。
她需要低下頭跟陸銘安說姜暖的事。
結果等了半天,都沒等到人。
崔念不得不去敲門。
敲了半天沒反應。
保姆扯著嗓子在樓下喊,“別敲了,陸總昨天晚上出去了,就沒回來過?!?/p>
崔念心下苦笑。
看來她的丈夫又去找紅顏知己訴苦去了。
崔念只好給陸銘安發了條短信。
崔念:姜暖是為了我才那么做,能不能不要牽連無辜?
一直到下午,陸銘安都沒有回。
崔念只好等到晚上再說。
她簡單收拾了一下后,出發去蕭家了。
和璟山莊,一處古色古香的中式豪宅。
回娘家本來是開心的事,但一路下來,崔念感覺像是被押赴刑場的犯人。
按下門鈴,蕭家的保姆王姨前來開門。
王姨老實敦厚,在蕭家干了快二十年了。
倒不是蕭家人有多認可王姨,而是王姨不多話性子又軟,好拿捏。
極盡奢華的大廳,巨大的水晶吊燈散發的卻是冷冽的光,名貴的裝飾怎么也遮不住這棟豪宅帶給崔念的壓迫和清冷。
雖說她也在這里生活過,卻還是如此陌生。
林文卉今天沒有出門。
因為蕭老太太她們都在家,她會安分守己很多。
蕭老太太坐在金絲楠木的沙發上,閉著眼,享受著身后的傭人給她捏肩的舒適感。
雖年歲已高,但依然難掩年輕時的美貌盛容。
也難怪蕭老太爺當年,不惜跟患難與共的原配撕破臉,也要力排眾議迎娶了這位二奶奶。
林文卉見崔念不吭聲,便走到她身后,在她的腰上擰了一把。
崔念吃痛,會意,抿了抿唇,喊了一聲。
“奶奶。”
藍櫻抬了抬眼皮,隨后又慢慢閉上,手里捻著她的佛珠,從鼻子里發出一聲。
“嗯?!?/p>
崔念站也不是,坐也不是。
既不像家里人,又不像客人。
林文卉滿臉堆笑,“媽,你不是讓我叫念念回來一趟嘛,您老人家是不是有什么事要跟念念說啊。”
藍櫻這才懶懶睜開眼,“都先下去吧,我單獨跟她說會話?!?/p>
傭人很快離開。
林文卉站著沒走,還準備坐下。
藍櫻壓著嗓子咳了咳。
林文卉剛要挨到凳子的屁股瞬間彈了起來。
或許這樣的事情對她來說已經司空見慣,她一點沒覺得尷尬,笑著道,“媽,那我也先下去了,您要是有什么吩咐的話就叫我?!?/p>
這次,藍櫻連一聲回應都沒給,端坐得堪比老佛爺。
幸虧大清完了,否則不知道的,還以為她是慈禧在隱居。
“坐吧?!?/p>
崔念聞聲坐下。
藍櫻慢騰騰地呷了一口參茶,“不要覺得嫁了人就成了潑出去的水,這里始終是你的娘家,有空還是要多回來走走?!?/p>
崔念一聽,倍感意外。
這可不是老太太會跟她說的話。
這些年,她在蕭家就是個邊緣人物,純屬湊人數的。
“不過也別只管著自己回來,也要帶你的丈夫一起回來,也省得讓外人誤以為,你們夫妻兩個不和呢?!?/p>
果然。
這才是藍櫻本櫻呢。
老太太想見的,是陸銘安。
想到陸銘安,就想到了那十個億。
崔念想問,藍櫻再次開口。
“叫你回來呢,是因為謠謠的事?!?/p>
藍櫻口中的謠謠,是蕭謠。
崔念的繼父蕭鴻業跟原配妻子生的的親閨女。
也算是蕭鴻業老來得子,所以視為掌上明珠。
藍櫻更是疼愛。
20歲的蕭謠大概是隨了生母的長相,甜美可愛,小家碧玉。
但崔念太清楚,這張人畜無害的皮囊下,藏了多少算計和心眼兒。
在蕭家的這些年,她可沒少吃這位異父異母的妹妹的苦。
后腰上的那塊傷疤,這輩子都消不掉了。
藍櫻抬了抬眼皮,繼續道,“你也知道的,你妹妹一直有個做演員的夢想,現在她的學業也結束了,你幫著張羅一下。”
聽了這話,崔念一點不意外。
不就是讓她去找陸銘安么。
陸銘安是星皇的總裁,要安排一個人進娛樂公司,豈不是一句話的事。
先不說陸銘安有明文規定,不允許崔念插手他工作上的事。
就算是她能開這個口,現在恐怕也沒資格開口了。
畢竟她現在堅持要跟陸銘安離婚。
所以崔念不想多這個事,直接回絕了。
“奶奶,這件事還是您親自跟他說吧,我……”
“什么意思?”藍櫻斜眼過來,“就這點小事,你都不肯幫忙?要我求你不成?”
崔念心嘆,“我不是這個意思,主要是他親口跟我說過,不允許我干涉他工作的事。”
“借口!”藍櫻明顯很不痛快了,“誰不知道,銘安平時有多寵你,只要你開口,他一定會答應的!”
崔念只能在心里嘆氣。
這種啞巴吃黃連的滋味,她也不是第一次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