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言盡于此,老朽,你好自為之!”
話音落下,金色卷軸和光影同時炸開,化作漫天金色的光點,緩緩消散。
只留下一句回蕩在大廳里的囂張宣告。
大廳內,死一般的寂靜。
蕭辰和蕭雄氣得渾身發抖,雙拳緊握,指甲都掐進了肉里,卻又無能為力。
這已經不是戰書了。
這是**裸的,把蕭家的臉面,把老祖宗的尊嚴,扔在地上,用腳狠狠地碾踩!
所有人都看向蕭羽。
他們都覺得,老祖宗絕對不會答應。
這根本就不是一場對決,這是一個必死的陷阱!
蘇淺禾與沈清秋,依舊靜靜地站在那里。
她們沒有說話。
但她們的注意力,已經完全從之前那些風流債上,轉移到了這件事上。
她們也在看,看這個叫寧缺的男人,這個被她們逼入絕境的男人,會如何選擇。
是繼續裝死,還是……
在所有人緊張的注視下。
蕭羽動了。
他推開了身邊的兩個兒子,顫顫巍巍地,向前走了兩步。
他停在剛才光影消散的地方,仿佛在看著什么。
許久。
他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充滿了疲憊與落寞的嘆息。
就在所有人都以為他要拒絕的時候。
蕭羽緩緩開口。
他的嗓音,依舊沙啞,依舊虛弱,卻清晰地傳入了每個人的耳中。
“回去告訴他。”
一陣劇烈的咳嗽打斷了他的話。他喘息了許久,才用盡全身力氣,說完了后半句。
“我應戰了。”
轟!
這四個字,比之前任何一道驚雷,都要響亮!
【瘋了!宿主你真的瘋了!】系統的尖叫聲,幾乎要刺破他的耳膜。【你這是自殺啊!你拿什么跟人家斗啊!就憑那張一小時的體驗卡嗎?!】
蕭辰和蕭雄也徹底懵了。
“父親!不可啊!”
“老祖宗,三思啊!”
然而,蕭羽沒有理會任何人。
他的視線,穿過了大廳里所有的人,徑直落在了門口那兩道絕美的身影上。
他看到了。
他清清楚楚地看到了。
在他說出“我應戰了”的那一刻。
蘇淺禾和沈清秋,那兩張萬年不變的冰封雪原上,同時,出現了一絲裂痕。
那是一種混雜著震驚,荒謬,與極度不可思議的情緒。
她們設想過無數種可能。
他會狡辯,會耍賴,會引來更多的幫手,會用更匪夷所思的計謀來脫身。
但她們唯獨沒有想到。
他會選擇,用這種最愚蠢,最直接,最沒有勝算的方式,去迎接一場必敗的對決。
這不像是那個算計了所有人的寧缺。
這……像一個瘋子。
一個被逼到絕路,徹底瘋狂的賭徒。
三日之期,轉瞬即至。
天蒼城中心廣場,人潮早已匯成一片望不見盡頭的海洋,將高高筑起的論丹臺圍得水泄不通。空氣中彌漫著一種混雜著狂熱與躁動的氣息,無數修士的議論聲浪直沖云霄,幾乎要將天邊的流云都給震散。
“藥王谷少主親臨我們元州城,真是百年難得一見的盛事!”
“何止!你們聽說了嗎,這次丹斗,藥塵少主是要清理門戶,懲治一個覬覦柳如煙仙子的狂徒!”
“蕭羽?就是那個蕭家的廢物家主?他也會煉丹?真是天大的笑話!”
在萬眾期待的呼喊聲中,論丹臺之上光華一閃,藥塵身著一襲月白色丹師袍,飄然現身。他面容俊朗,氣度非凡,甫一出現,便引得臺下無數女修發出陣陣尖叫,那份尊崇與狂熱,仿佛他已是丹道的神祇。
三位須發皆白的老者緊隨其后,穩坐于評判席位。他們正是元州丹師界德高望重的王宗師、李宗師與張宗師。
“藥塵少主風采更勝往昔,看來丹道修為又精進了不少。”王宗師撫著長須,滿面紅光地奉承道。
藥塵矜持地點了點頭,視線掃過臺下攢動的人頭,淡然開口:“王宗手過譽了。只是有些宵小之輩,不知天高地厚,玷污丹道圣名,本少主看不過眼,特來撥亂反正而已。”
李宗師立刻接話,聲調里帶著一絲顯而易見的鄙夷:“少主說的是。丹道一途,神圣純粹,豈容跳梁小丑在此嘩眾取寵。我等今日定會秉公裁決,還丹道一個清明。”
另一位張宗師則冷哼一聲:“若那蕭羽真是個欺世盜名之輩,老夫第一個不饒他。竟敢將主意打到柳仙子頭上,簡直是癡心妄想,癩蛤蟆想吃天鵝肉。”
三言兩語間,立場已然昭然若揭。評判席上的天平,在丹斗尚未開始之前,就已徹底傾斜。
人群中,蘇淺禾與沈清秋立于一處不起眼的角落,她們的視線穿過喧囂的人群,落在臺上意氣風發的藥塵身上,又下意識地搜尋著另一道身影。
“他會來嗎?”沈清秋的聲音很輕,帶著一絲她自己都未曾察覺的復雜。
蘇淺禾沒有回答,只是靜靜地看著。三日前蕭羽那一句“我應戰了”,至今仍在她腦海中回響。那是一種她從未在蕭羽身上見過的瘋狂,一種將自己逼入絕境后的孤注一擲。這不像是算計,更像是自毀。
就在這時,人群忽然起了一陣騷動,自動分開一條道路。
蕭羽來了。
他沒有藥塵那般華麗的登場,只是穿著一身普通的青衣,帶著他的幾個兒子,一步一步從人群的非議與嘲弄中走來。他的步伐不快,卻很穩,臉上沒有眾人預想中的恐懼或絕望,只有一片令人費解的平靜。
“快看,那個廢物來了!”
“他還真敢來送死?佩服他的勇氣。”
“勇氣?我看是蠢到家了!沒看見評判席上三位宗師對藥塵少主是什么態度嗎?他今天必死無疑!”
蕭羽對周遭的一切充耳不聞,他徑直走上論丹臺,與藥塵遙遙相對。
藥塵居高臨下地審視著他,嘴角噙著一抹毫不掩飾的輕蔑:“蕭羽,你這縮頭烏龜總算敢出來了?我還以為你要一輩子躲在女人身后,不敢見人。”
蕭羽抬起頭,平靜地回視他:“可以開始了嗎?”
這句平淡無波的反問,讓藥塵準備好的一大堆羞辱之詞瞬間卡在了喉嚨里。他預想過蕭羽會憤怒,會色厲內荏,會恐懼顫抖,唯獨沒想過會是這般古井無波的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