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鎮(zhèn)尸珠？數(shù)據(jù)庫里沒有這個東西啊……宿主你開始現(xiàn)場編了？】系統(tǒng)小聲嗶嗶。

“但天下沒有免費(fèi)的午餐。”蕭羽話鋒一轉(zhuǎn)，“鎮(zhèn)尸珠給予我生命的同時(shí)，也在無時(shí)無刻地吞噬我的本源和神魂。它讓我活著，卻也讓我的身體一天天腐朽，神魂一天天衰敗，直到最后，徹底變成一具被它操控的，擁有意識的活尸。”

他指了指自己干枯的手臂，那上面布滿了尸斑。

“你們現(xiàn)在看到的，就是代價(jià)。”

這番解釋，匪夷所失，卻又完美地對上了他此刻所有的狀態(tài)。一個為了活命而飲鴆止渴的可悲故事。

蘇淺-禾與沈清秋陷入了沉默。她們設(shè)想過無數(shù)種可能，唯獨(dú)沒有想過這一種。如果這是真的，那她們這幾百年的怨與恨，又算什么？對著一個被詛咒的將死之人泄憤嗎？

“為了擺脫它，我翻遍了所有能找到的古籍，終于找到了一線希望。”蕭羽的視線轉(zhuǎn)向了那尊破爛的鐵爐，“上古丹方，逆命洗魂丹。傳說中能逆轉(zhuǎn)生死，洗滌神魂，是鎮(zhèn)尸珠唯一的克星。”

“所以，今天這場丹斗，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什么虛名，更不是為了那個女人。”他瞥了一眼癱軟的藥塵和神情復(fù)雜的柳如煙，“我只是想借藥王谷的異火，借這場萬眾矚目匯聚的氣運(yùn)，做最后一搏。”

“我賭上了我剩下的一切，去煉那一爐能救我自己的藥。”

他停頓了一下，臉上露出一抹凄涼到極致的笑容。

“可惜啊……我還是高估了自己，低估了天道。”

“我功虧一簣。”

他說完，從懷里顫巍巍地摸出一個東西。那不是光芒萬丈的圣丹，而是一顆灰撲撲的，表面布滿裂紋，甚至有些地方還在往外滲著混沌死氣的石丸。它看起來，更像是一顆煉廢了的丹渣。

這就是那枚引發(fā)了丹劫的“逆命洗魂丹”？

所有人都愣住了。

“它救不了我。”蕭羽托著那顆廢丹，遞向柳如煙的方向，“它沒能逆轉(zhuǎn)我的命，洗不掉我的魂。它只是一顆……失敗品。”

柳如煙怔怔地看著那顆丹藥，又看了看蕭羽。

蕭羽的目光忽然變得無比柔和，那是一種摻雜了無盡悔恨與歉疚的復(fù)雜情感。

“如煙。”他第一次這樣稱呼她。

柳如煙的身體，幾不可查地顫抖了一下。

“當(dāng)年在葬魔淵，為了護(hù)我，你被‘九幽冥煞’侵蝕，傷了道基，留下永遠(yuǎn)無法痊愈的道傷。這件事，在我心里，壓了幾百年。”

柳如煙那張萬年冰封的臉上，終于出現(xiàn)了一絲裂痕。

這件事，是她心底最深的秘密和隱痛。她從未對人言說，他怎么會……

“這些年，我無時(shí)無刻不在想辦法彌補(bǔ)。”蕭羽的聲音變得更加虛弱，卻也更加真誠，“可惜，我做不到。我連自己都救不了，又拿什么去救你。”

“這顆廢丹……”他把那顆丹藥，艱難地往前又送了送，“它雖然失敗了，但煉制過程中，機(jī)緣巧合地吸收了一絲丹劫中的‘破妄神雷’。它無法逆轉(zhuǎn)生死，卻能洗滌一切陰煞邪氣。”

“你的道傷，或許……它能管用。”

“當(dāng)年是我無能，護(hù)不住你。如今，我也只能用這個了。就當(dāng)是……我還你的。”

“收下吧，算是我……最后的補(bǔ)償。”

他的手在空中懸著，那顆丑陋的丹藥，此刻在柳如煙的眼中，卻比任何天地至寶都要灼熱。

幾百年的怨恨，幾百年的追尋，幾百年的不甘。

她以為他薄情寡義，逍遙世外。

她以為他早已將她忘卻，另尋新歡。

原來，他一直記得。

原來，他活得比誰都痛苦。

原來，他到死，想的還是彌補(bǔ)對她的虧欠。

蘇淺禾和沈清秋徹底呆住了。她們看著眼前的這一幕，看著那個傳說中殺人不眨眼的噬魂魔尊，看著那個北玄域最不能招惹的女人，在那個將死的男人面前，一點(diǎn)一點(diǎn)地卸下了所有偽裝。

柳如煙緩緩地，伸出了她那只完美無瑕的手。她的手在發(fā)抖。

當(dāng)她的指尖觸碰到那顆冰冷又粗糙的丹藥時(shí)，一滴晶瑩的水珠，毫無征兆地從她漂亮的鳳眸中滑落，砸在了蕭羽干枯的手背上。

滾燙。

【我的媽……】系統(tǒng)的數(shù)據(jù)流徹底紊亂，【劇本不是這樣的啊……說好的修羅場呢？怎么變成生離死別了？宿主，你……你不會真把自己玩死了吧？】

柳如煙握住了那顆丹藥，也握住了蕭羽的手。她的聲音，第一次帶上了無法抑制的哭腔，那是一種壓抑了數(shù)百年的委屈和心痛。

“寧缺……你這個……混蛋……”

柳如煙那句壓抑了數(shù)百年的“混蛋”，帶著滾燙的淚，砸在死寂的廣場上，也砸在每個人的心頭。

她握著那顆丑陋的廢丹，指尖的冰冷與粗糙，卻讓她感覺到了從未有過的灼熱。原來他記得，原來他不是逍遙，而是在地獄里煎熬。

這一個瞬間的溫情，這一個瞬間的真相，卻被一道癲狂的咆哮撕得粉碎。

“假的！都是假的！”

癱在地上的藥塵，不知從哪里來的力氣，掙扎著爬了起來。他披頭散發(fā)，雙目赤紅，狀若瘋魔。

“丹劫是假的！丹藥是假的！你這個騙子！你用妖法迷惑了所有人！那丹藥是圣物，是丹道至寶，怎么可能是這副模樣！你把它還給我！”

他的道心已經(jīng)徹底崩碎，所有的理智都被嫉妒和不甘吞噬。在他扭曲的世界里，蕭羽的一切都是欺騙，而那顆引發(fā)了丹劫的丹藥，是他唯一能挽回尊嚴(yán)的救命稻草。

“妖女！你也被他騙了！把圣物交出來！”

藥塵瘋吼著，全身靈力毫無章法地爆發(fā)，整個人化作一道扭曲的殘影，不顧一切地?fù)湎蛄鐭煟繕?biāo)直指她手中那顆被他視為“圣物”的廢丹。

這一刻，就連蘇淺禾和沈清秋都下意識地戒備起來。

然而，柳如煙甚至沒有回頭看他一眼。

她只是小心翼翼地，用另一只手的手帕，想要擦去蕭羽手背上那滴混合了淚水與血污的痕跡。

就在藥塵即將觸碰到她衣角的剎那。

柳如煙寬大的云袖，只是那么輕輕地，向后隨意一拂。

沒有驚天動地的靈力波動，沒有絢爛奪目的術(shù)法光華。

那個動作，輕柔得宛若驅(qū)趕一只夏夜的蚊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