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幫忙?”
這兩個字從蘇淺禾口中吐出,帶著一種極致的荒唐與嘲弄。
她環抱著雙臂,一步步走上前,每一步落下,腳下的巖石便覆蓋上一層薄薄的冰霜。
“蕭羽,我活了這么多年,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能把‘利用’和‘欺騙’說得如此清新脫俗?!?/p>
她的鳳眸里滿是玩味的冷意。
“把我們三個耍得團團轉,橫跨半個東洲,就是為了讓你在這里安安穩穩地探險尋寶?現在你一句‘幫忙’,就想讓我們乖乖聽話?”
沈清秋沒有說這么多,她的反應更為直接。
那柄由劍意凝聚的虛幻長劍,已經從蕭羽的后心,悄無聲息地移到了他的喉間,鋒銳的氣息割得他衰老的皮膚隱隱作痛。
“你的遺言,說完了嗎?”
她的聲音沒有一絲波瀾,陳述著一個即將發生的事實。
“住手!”
柳如煙身影一閃,擋在了蕭羽與沈清秋之間,化神后期的磅礴氣場轟然爆發,硬生生將那柄劍意長劍震退了數寸。
她沒有去看沈清秋,一雙燃燒著怒火與痛楚的眼睛死死鎖著蕭羽那張平靜的臉。
“你到底想做什么!從藥王谷開始,你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動作,都是算計好的,對不對?什么本源枯竭,什么鎮尸珠反噬,全都是假的!你就是想把我們支開!”
被三位頂級強者包圍,蕭辰和幾位蕭家子弟早已嚇得瑟瑟發抖,連呼吸都停滯了,生怕自己被這恐怖威壓的余波碾成齏粉。
然而,處于風暴中心的蕭羽,卻只是又咳嗽了兩聲。
他抬起那只枯槁的手,輕輕推開了護在身前的柳如煙,然后,在三女的注視下,用那根平平無奇的木杖,不輕不重地敲了敲抵在自己喉嚨上的劍意。
“劍不錯,可惜,殺氣太重,少了些圓融。你的劍道,還沒到家?!?/p>
他點評著,仿佛在鑒賞一件藝術品。
“你找死!”沈清秋的耐心終于告罄,劍意瞬間暴漲,就要貫穿蕭羽的咽喉。
“想知道‘天問’的下落嗎?”
蕭羽不緊不慢地拋出一句話,成功讓那即將爆發的劍意,在離他皮膚不足一分的地方,戛然而止。
他轉過頭,看向蘇淺禾。
“想斬斷你和我的因果,重塑未來嗎?”
他又看向柳如煙。
“想知道我為什么會變成這副模樣,以及你那道永遠無法痊愈的道傷,真正的根源是什么嗎?”
一連三個問題,像三把重錘,精準地敲在了三女內心最深處的地方。
溶洞內再次陷入死寂。
她們可以因為被欺騙而憤怒,可以因為被玩弄而起殺心。但蕭羽提出的這三個問題,卻分別對應著她們此行最根本的目的,以及她們心中無法釋懷的執念。
【高!宿主!實在是高!打一巴掌給個甜棗,不,你這是直接把她們的命脈都給攥手里了??!】系統在蕭羽腦海里瘋狂喝彩。
‘閉嘴?!捰鹪谝庾R中淡淡回應,‘還不是因為你這廢物系統,連個門都打不開?!?/p>
【這能怪我嗎!這禁制壓根就不是這個世界的力量體系!我解析個屁啊!】系統委屈地反駁。
看著三女那變幻不定的神色,蕭羽知道,火候差不多了。
他轉過身,重新面向那扇高達百丈的漆黑石門,用他那虛弱而蒼老的聲音,緩緩道來。
“這扇門,不是封印,是一把鎖?!?/p>
他伸出枯槁的手指,指向門上那些流轉不休的符文。
“一把由三種截然不同,卻又完美融合的力量,共同構成的絕世之鎖?!?/p>
“第一種力量,”他望向沈清秋,“是純粹到極致的劍意,鋒銳無匹,斬斷一切。它構成了這把鎖的‘骨’。”
沈清秋嬌軀微震,她能清晰地感知到,隨著蕭羽的指引,門上那股讓她既熟悉又陌生的劍意,仿佛與自己的劍心產生了微弱的共鳴。
“第二種力量,”蕭羽的視線移向蘇淺禾,“是至陰至寒的本源冰氣,它凍結時空,萬物凋零。它構成了這把鎖的‘肉’。”
蘇淺禾那一直帶著譏諷的笑意,第一次凝固在了臉上。她隱藏得最深的根基本源,竟被這個男人一語道破。
“而第三種力量,”蕭羽最后看向柳如煙,神情莫名地復雜了一瞬,“是溫潤而堅韌的生命之力,調和陰陽,生生不息。它,是這把鎖的‘脈’。”
柳如煙下意識地撫上自己的心口,那股同源的生命氣息,讓她感到一陣心悸。
蕭羽收回手,拄著木杖,佝僂的背影在巨大的石門前,顯得無比渺小。
“劍意為骨,冰氣為肉,生機為脈?!?/p>
他一字一頓,說出了那個讓三女都感到頭皮發麻的結論。
“這把鎖,就是用你們三個人的力量,打造而成的。”
“不可能!”蘇淺禾最先失聲叫道,“這隕龍谷存在了不知多少萬年,我們三個怎么可能……”
“為什么不可能?”蕭羽打斷了她,反問道,“或許,布下這道鎖的人,在很久以前,就已經預見到了你們的出現。又或者……”
他停頓了一下,才繼續說道。
“……你們的力量,只是恰好符合了開鎖的條件而已?!?/p>
不論是哪一種可能,都足夠讓人心神劇顫。
“你的意思是……”柳如煙的聲音有些干澀,“要打開這扇門,需要我們三人聯手?”
“是?!笔捰瘘c頭,“我需要你們,將各自最本源的力量,灌入這道禁制之中。只有三把‘鑰匙’同時插入鎖孔,這扇門,才會打開?!?/p>
“憑什么?”蘇淺禾冷笑一聲,“我們憑什么要幫你?就憑你這幾句故弄玄虛的鬼話?”
“不憑什么。”蕭羽的回答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你們可以不幫,轉身就走。我一個人留在這里,慢慢想辦法,或者,就這么耗死在這里,也無所謂?!?/p>
他擺出一副全然無所謂的姿態,那種坦然赴死的淡漠,反而讓三女的怒火無處宣泄。
她們可以殺了他,但不能眼睜睜看著他因為一個破不開的門而死在這里。這兩種感覺,截然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