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籠罩著三號主碉堡地,看起來沒啥危害的黃色煙霧中心。
一個針尖大小的白色光點,突然亮了起來。
它的出現很突兀,就像有人在黑色的畫布上,用純白色的顏料點了一下。
那一瞬間,聯合指揮中心里,所有盯著屏幕的人,瞳孔都猛地收縮了一下。
緊接著,還沒等任何人反應過來,那個小白點就用一種無法形容的方式,轟然爆開!
一片刺眼的白光,瞬間占據了整個巨大的電子屏幕!
指揮中心里所有的高清攝像頭,在這一刻全部過載,畫面變成了一片雪白!
安靜。
死一樣的安靜。
沒有爆炸聲,也沒有沖擊波。
可就在這奇怪的安靜中,一股沉悶的震動,突然從腳下的大地傳來!
指揮部大樓厚厚的防彈玻璃,開始發出不堪重負的嗡嗡聲,桌上的茶杯被震得叮當作響,水花濺得到處都是。
在場的所有人,不管將軍還是專家,都感到一陣心慌,好像有一只看不見的大手,狠狠抓住了他們的心臟!
幾秒鐘后,巨大的雷鳴聲,才傳了過來。
轟隆——!
那聲音又悶又長,不像常規炸藥的爆炸聲,更像是天被撕開了,地在叫喊。一股能用肉眼看見的沖擊波,橫掃過遠方的山林,成片的樹木被直接折斷,就像被鐮刀掃過一樣。
當過載的屏幕終于閃爍著恢復了信號。
所有人都下意識地把視線投了回去。
然后,整個指揮中心,陷入了一片死寂。
屏幕上,那座用最高標號水泥和鋼筋澆筑,號稱能扛住152毫米重炮連續轟擊的三號主碉堡……
已經從地面上,徹底消失了。
原地,只留下一個直徑超過三十米,邊緣燒成了詭異玻璃狀,正冒著滾滾黑煙的大坑。
以大坑為中心,周圍一百米內,一片焦土,所有的植物,全部化為了灰燼。
一朵小小的,夾雜著暗紅色火焰和黑色塵土的蘑菇云,正帶著一股毀滅的氣息,在夜空中慢慢升起。
“……”
之前那位斷言“最多炸個白點”的總參專家,張大了嘴巴,手里的筆掉在地上,他自己都沒發現。
他的喉嚨里發出“嗬嗬”的聲音,像是被人掐住了脖子,臉色一片煞白。
“那…那不是煙霧彈……”他旁邊一位化學防護專家,死死地盯著屏幕上那朵蘑菇云,聲音抖得不成樣子,“那是高能燃料…是燃料空氣炸彈!他們…他們把這種戰略級的武器,塞進了一個步兵的發射筒里?”
這句帶著驚恐的自言自語,讓在場所有人都明白了剛才發生了什么。
短暫的死寂之后。
李師長猛地一拍桌子,那張結實的實木會議桌,被他一掌拍出了一道裂紋。
他雙眼發紅,死死盯著屏幕上那個巨大的彈坑,不是因為憤怒,而是因為過度的激動,胸膛劇烈地起伏著。
“好!好啊!”
他吼了一聲,然后像是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喊出了一句讓所有人都心頭一震的話。
“他娘的…趙振聲那個最硬的烏龜殼,就這么…沒了?”
胥立友沒有說話。
他只是慢慢地,重新坐回了椅子上,那張一向嚴肅的臉上,此刻寫滿了無法形容的震撼。
他緩緩轉過頭,目光掃過在場每一個呆住的專家和將領。
過了很久,他才用一種近乎自言自語的聲音,一字一頓地說道。
“這不是武器測試……”
“這是在給全軍,給我們所有人,上一堂關于新時代戰爭的…第一課。”
與此同時,藍軍指揮部。
一片死寂。
主屏幕因為劇烈的電磁脈沖,已經變成了一片雪花。
所有的通訊線路,都陷入了刺耳的忙音之中。
趙振聲還保持著端著茶杯的姿勢,可他手里的那只搪瓷杯,早已掉在地上,摔得粉碎。
溫熱的茶水,混著泥土,濺了他一褲腿,他卻一點感覺都沒有。
他的臉上,再也沒有了之前的從容和譏諷,只剩下一片死灰。
一個通訊參謀連滾帶爬地沖了進來,聲音里帶著哭腔。
“報告指揮官!三號高地…三號高地聯系不上了!我們和整個高地的所有單位,都失去了聯系!”
“派去偵察的無人機…在距離高地一公里處,信號全部中斷!”
“前沿觀察哨報告…說、說他們看到三號高地的方向…升起了一顆…小太陽……”
通訊參謀帶著哭腔的話,讓趙振聲的腦子嗡的一聲,一片空白。
整個藍軍指揮部,安靜得可怕。
所有人都看著主屏幕上那一片雪花,耳邊只有電流的嘶鳴聲。
他們引以為傲的王牌防線,在對方眼里,什么都不是。
……
聯合指揮中心里,當無人機從高空傳回新的畫面,整個大廳里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
那朵小蘑菇云正在慢慢散去,露出了下面一片焦黑琉璃化的土地。
一個負責武器毀傷評估的老專家呆立原地,手里的筆掉在地上都不知道,茶杯倒了,熱水浸濕了褲腿,他也沒反應。
他的嘴唇哆嗦著,喉嚨里發出干澀的聲音。
“高溫……超壓……然后是瞬間耗氧……”
老專家猛地抬起頭,布滿血絲的眼睛瞪得很大。
“那不是常規炸藥,它是把目標區域里的氧氣瞬間變成燃料……爆炸范圍里的人,是在吸入火焰的瞬間,肺部被點燃,從內到外燒成了灰。”
區域性瞬間燃燒。
這幾個字讓在場的人都感覺后背發涼。
胥立友緩緩閉上眼睛,想起了陸揚交上來的那份技術報告。
報告里全是枯燥的化學分子式和數據,對威力的描述反而很少。
現在胥立友明白了,那些數據才是這件武器的核心。
陸揚交給國家的,是一整套全新的科學原理。
演習現場。
沖擊波卷起的塵土和熱浪,吹得侯衛國的臉頰生疼。
他趴在巖石后面,看著眼前的景象,半天沒回過神。
在他的視野里,爆炸中心的一切,無論是巖石還是灌木,都在瞬間變成了黑色的粉末。山風一吹,就散了,好像從來沒存在過。
侯衛國想起了在南疆的一個雨夜,他手下最好的兵,一個叫猴子的農村娃,為了炸掉一個類似的火力點,抱著炸藥包沖了上去,再也沒回來。
猴子臨走前還笑著對他說,連長,等我回來,你得把藏著的那半瓶茅臺分我點。
如果當時有這個東西……
侯衛國想著犧牲的戰友,眼眶一下子就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