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廷彥卻浮現一縷苦笑,“難道你現在還不夠恨我嗎?”
簡知默然。
她和溫廷彥的關系,確實已經到了水火不容的地步。
溫廷彥冷哼一聲,用浴巾將她包裹,抱了起來,而后走出浴室,回到臥室里,把她放到了床上。
他把她放在床沿坐著,自己起身回浴室去了。
陳嬸剛剛換過的床品,她的頭發還是濕的,已經開始滴水滴在床單上了。
她得先吹干頭發!
“陳嬸!”她想吹頭發,但是吹風機在浴室里,而他又在浴室里,她不想進去再和他碰頭,想叫陳嬸來給她拿一下吹風。
但是,剛喊完,他就出現了,手里拿著吹風機,“說了陳嬸今晚不會再進來!”
他給吹風機插好,當熱風噴在她頭發上,她有一刻是懵的,他到底要干什么?討好她?還是為了駱雨程吧?
房間里只有吹風機的聲音在轟鳴,兩人什么話都沒有說。
簡知是因為不想再多說了,而溫廷彥會說什么,她大約猜得到,不想白費力氣。
溫廷彥倒是真的很認真在給她吹頭發,他并不擅長做這個,很沒有章法,一下吹這邊,一下吹那邊,幾次把她頭發扯疼,但是,好歹還是把她頭發吹干了。
“皮筋呢?”他問。
簡知:???要皮筋干什么?
他自己在抽屜里找,找出來一根,笨拙地把她頭發都抓起來,在頭頂綁成一團。
她的脖子、肩膀和小半個背露了出來。
他盯著她的背看了看,抓住她的胳膊,讓她自己看,“你看看你,練那個什么鬼康復,把自己摔成什么樣子?”
說完,他把她翻轉過來,讓她看鏡子里她的背,“你自己看看!”
她做康復訓練的時候,是有摔倒,也有撞到器材,胳膊和背上都留下了淤青。
可這關他什么事呢?
只見他一用力,抽掉了她身上圍著的浴巾。
她飛快扯過被子,遮住自己,敵視的眼光看著溫廷彥,“溫廷彥,信不信我真的會殺了你的!”
他在她對面坐下,眼神里充滿諷刺,“我和你結婚五年,我要碰你,你竟然是這個態度?”
不然呢?她該是什么態度?
她也浮起嘲諷的笑,“溫廷彥,你碰我,你不怕你的程程傷心嗎?”
他沒有說話,只將她按倒在床上,但是,并沒有去扯她掩住身體的被子。
而簡知,感覺到他的手掌帶著熱氣,落在了她大腿上。
他在給她揉大腿上的淤青?
簡知徹底放棄了掙扎,他這樣的手段,她已經有點熟悉了。
無事獻殷勤,非奸即盜,必然有事求自己。
他果然只是給她摔淤青的地方擦藥油,從大腿到胳膊,再到肚子,到背。
結束以后,他給她蓋上被子,對上她冷漠的眼神。
簡知冷冷地看著他,等著他說讓她撤案的話。
他卻給她掖了掖被子,苦笑,“簡知,我們怎么走到了這一步?”
他還問她為什么走到了這一步?難道他不清楚嗎?
他深嘆,“簡知,我們冷靜聊一聊。”
她想了下,自從駱雨程出現,她一直很冷靜,就沒有不冷靜的時候,反而是他,總是為了駱雨程情緒化。
“溫廷彥,我不知道我們之間還有什么可聊的。”她漠然道,“該說我的,我已經跟你說清楚了。”
溫廷彥的手,從被子里伸進去,找到她的手,握住了,“簡知,我并不想這樣,從最初到現在,我都是踏踏實實想跟你好好過日子的。”
“是嗎?”簡知冷笑,“最初?最初我不是蛇蝎女人用苦肉計逼著你跟我結婚嗎?”
溫廷彥合上眼,許久沒有說話。
“溫先生,溫總。”簡知笑了笑,“請你松開我的手,并且給我拿瓶酒精來。”
溫廷彥睜開眼時,眼里的紅血絲分外明顯了些。
這幾天為了給駱雨程脫責,他還真是辛苦了。
他沒問她要酒精干什么,起身去取了來,交給她。
她雙手撐著床,坐起身,接過酒精,開始在自己手上、胳膊上、腿上、肚子上、背上,所有他剛剛碰過的地方噴,連頭發里都噴了。
溫廷彥的臉色瞬間變了,“你什么意思?”
“我要消消毒。我說過,你的手臟了。”簡知噴完,平靜地把酒精瓶放到床頭柜上。
“你……”溫廷彥再次被她挑釁。
簡知放下酒精瓶后,轉身躺下睡了。
新換的床品,淡淡的香味,很舒服,溫廷彥怎樣她不管了。
半晌,溫廷彥的聲音從身后傳來,“簡知,有幾個問題問你。”
她閉著眼睛,沉默。
“你是怎么弄到監控視頻的?”
呵,她就知道,他這時候回家來都沒什么好事,她當然不會告訴她,仍然用沉默回應。
“簡知,我竟然不知道你有這么大本事,是誰教你的?蔣仕凡嗎?”他說起“蔣仕凡”這三個字的時候,聲音里充滿敵意。
“不是。”簡知不得不說話了,不能讓他冤枉蔣仕凡。
“那是誰?你告訴我。”
看來,他今晚不問到答案是不會罷休了!
簡知直白地告訴他,“你不必白費力氣了,我不會說的。”
“簡知,你不要傻了,難道你不說,現在的科技手段就查不出來嗎?”
簡知聽了他誘哄的語氣翻身看著他,“你還真查不出來!”
說完,她把手機往他眼前一晃,“當然,警察能查出來,我不介意你拿給警察查。”
她知道溫廷彥不會。
溫廷彥一直執著于給駱雨程脫責,再三讓她撤訴,現在明擺著駱雨程真有放火殺人的嫌疑,怎么可能再繼續把這件事往警察那邊捅?
如果她沒猜錯,溫廷彥最終還是希望她和解。
當她再次轉身背對著他的時候,他終于再次開口,“簡知,我知道,你不愿意撤案,我本來不想再來說服你的,但是,我始終還是不愿意我們之間最終要在法庭相見,簡知,我們結婚五年了,這五年,我沒有對不起你,是不是?”
五年,簡知心里一抽,她已經不想再回顧過去這五年了。
“我很感激你當年救了我,也感激你給我贖罪的機會,這五年,我自問傾盡全力給你一切,那可不可以請你幫我一個忙,只要你答應幫我這個忙,從今往后任何條件我都答應你。”
來了……
“想要我撤案,跟駱雨程以及你那兩個狐朋狗友和解?”簡知直接點破。
“是。”溫廷彥道,“對不起簡知,我必須保護程程,她是我人生至暗時刻里唯一的光。”
簡知的心徹底沉落谷底。
溫廷彥是怎么想的?他在自己妻子面前說另一個女人是他唯一的光,還指望妻子能幫他?
“簡知。”溫廷彥又繼續道,“你知道,我奶奶是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人,程程和她媽媽對我奶奶算是有救命之恩的。程程的媽媽是醫生,我奶奶重病那段時間,她是我奶奶的主治醫生,那時候的我,你也知道,已經跟家里脫離了關系,奶奶病了后,我父母根本不管,而我又在上高中,我只能早上、中午、晚上都去醫院給奶奶打飯,后來,奶奶告訴我,早上和中午不用去了,醫院有志愿者幫忙,我只用晚上去就可以了。有一天晚上,我去看奶奶的時候,她枕邊有一瓶千紙鶴,奶奶說,是志愿者送她的,志愿者說,一千只紙鶴的祝福,奶奶一定會康復。”
溫廷彥有些哽咽,“后來,奶奶還是沒能康復,一千只紙鶴的祝福,只能是祝福,可是,簡知,你懂我那時候世界一片灰暗,一個人奮力扛下一切的孤獨嗎?那個在我照顧奶奶時幫我分擔,用千紙鶴點亮我灰暗世界的女孩,就是程程,我本來以為不會有認識她的機會,后來,卻在大學里和她相遇,所以簡知,無論她是怎樣的人,在我心里,永遠都是那道光。”
簡知默默地聽著,終忍不住笑了。
溫廷彥,你真的確定那個折千紙鶴的志愿者女孩,是駱雨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