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卓道:“因為我娘得知我爹是落入山谷尋不著尸首,便想著是生要見人死要見尸,不見尸首就覺得我爹沒死,不愿給我爹立衣冠墳。”
“后來又過了好幾年,我娘才漸漸接受我爹是真的沒了,但也沒有立墳,我娘覺得人死沒有墳墓,我爹的鬼魂就無處可依,就還會留在家中,還會來給我娘托夢……”
薛琬瑤聽到了顧卓此言語,正好一陣春風入內,窗戶吱呀作響,薛琬瑤嚇得撲入了顧卓的懷中。
顧卓輕笑著道:“你也就這點膽子,我爹就算是變成鬼魂那也是我爹,有什么可怕的?不做虧心事不怕鬼叫門。”
薛琬瑤咽了一口口水,她可是當真做了虧心事的。
只是薛琬瑤不敢對顧卓說是她奪了他的身子。
薛琬瑤輕咳了一聲道:“王爺,你爹爹尸骨無存有沒有可能當真沒死?尚在人世呢?”
顧卓道:“我爹去世的時候我才十歲,我爹已經走了快八年了,倘若他尚在人世的話,那為何這八年時光他不曾回盛京城?當初陛下舅舅派兵尋了我父親許久,想來是尚在人世的希望渺茫。”
薛琬瑤不知該如何勸慰顧卓,畢竟她一個有爹的,也和無爹的一個樣子。
顧卓輕咳一聲,他從一旁拿出來了一個匣子。
“小白眼狼,這匣子里面的首飾都是我今日去給你買的,這是紅珊瑚頭面,這是金釵,這是叮當玉鐲……”
薛琬瑤從未見過如此多的首飾,顧卓倒是獻寶似得往望著銅鏡自己頭上戴著,“小白眼狼,你長得倒是真不錯。”
薛琬瑤道:“多謝王爺,不過我都不知何時能與你換回來,可佩戴這些首飾。”
“天越來越熱了,說不好什么時候就打雷了,你我就能夠徹底換回來。”
薛琬瑤心虛一笑道:“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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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陽光明媚,盛京城之中百花盛開,河堤兩岸的柳樹都抽了芽。
鳴鹿書院從初一休沐到初三,薛琬瑤只覺得休沐時日過于太長了,竟是一連休了三日整,她還想要多學些的。
是以薛琬瑤便就纏著顧卓替她講課教書。
顧卓本不愿意好不容易不用念書還要教書,但他實在是受不了薛琬瑤用他的那張臉用他的聲音女兒家似的撒嬌。
索性就在院中教著薛琬瑤念書。
常平長公主入臨風院之時,所見的便是自家兒子聽著小姑娘的諄諄教誨,十分好學。
常平長公主見著不可謂不感動,“我兒是長大了,這休沐之日還愿意念書,不過薛姨娘,你也懂教書?”
顧卓道:“我哥教過我念書,我也是與王爺探討而已。”
薛琬瑤連起身行禮道:“母親。”
常平長公主見著跟前彬彬有禮溫文爾雅的自家兒子道:“早知納妾之后就能讓你長大,我早就該給你納妾了,后日里就是三月三賞花宴了,也該挑個王妃了,早日成家也可立業。”
顧卓眼眸看向薛琬瑤,示意薛琬瑤拒絕。
薛琬瑤低聲道:“是,娘親,孩兒那日里會好好挑選王妃的。”
常平長公主目光又看向了顧卓道:“你入我們王府也快有一個月了,月事可曾來了?”
顧卓道:“什么月事……”
薛琬瑤臉色一紅道:“母親,薛姨娘的月事還未曾前來……”
常平長公主眼眸一亮,“沒來好,沒來好,薛姨娘這幾日要當心些,顧家子嗣實屬過于單薄了,三代單傳,薛姨娘若是能為顧家誕下一子,到時候本公主定然重重賞你。”
顧卓看著自家娘親眼中的期許,便就摸了摸自個兒的小腹,總覺得這兩日好像小腹有點微鼓,是不是他吃得有點多了?
真要是把薛琬瑤給吃胖了,她到時候換回來不會又是整日里哭哭啼啼吧?
顧卓想著這幾日里就不妨少吃些。
薛琬瑤送走常平長公主后,望向了顧卓,輕咳了一聲道:“這幾日里你月事怕是要來了,本應該早幾日就來了的,許是上回落水著涼了。”
顧卓道:“我娘不是說月事不來好嗎?這什么叫做月事?”
薛琬瑤紅著臉低聲道:“就是女子每月都會來的癸水。”
“何為癸水?”
薛琬瑤道:“你來了就知曉了。”
顧卓見薛琬瑤又拿著書籍道:“別看你的書了,我帶你去外邊轉悠著玩玩,我好似都把你給吃胖了,你這兩日小腹都變鼓了些。”
薛琬瑤輕抿唇,她一來癸水小腹就會變鼓,看來這兩日定是要來癸水了。
薛琬瑤倒也是想去外邊歇歇的,便隨著顧卓一道去了街上。
盛京城的大街熱鬧的很,薛琬瑤在盛京城之中活了十七年,卻是甚少見識過這般熱鬧,本身她出府的次數就是屈指可數的。
原來盛京城之中的女兒家出來游玩也是不少的。
一陣吹鑼打鼓的聲音傳來,薛琬瑤望去只見騎在大馬上的新郎眼熟的很。
“徐晟?他娶妻了?”顧卓道,“他娶妻怎么沒叫我喝喜酒……”
“不是武定侯世子娶妻,而是我三妹妹出嫁了。”
薛琬瑤看向了送嫁的薛康和與薛家二叔,大紅的喜轎安然無恙地過了拱橋,吹吹打打的禮樂聲逐漸遠去。
薛琬瑤不由深嘆一口氣。
顧卓望向薛琬瑤道:“怎么了?”
薛琬瑤抿唇道:“三妹妹她這一嫁免不了就是去武定侯府之中守寡的,三妹妹也才剛滿十七而已。”
顧卓道:“你那爹娘也真是的,推了一個女兒入火坑還不夠,如今又推一個女兒進火坑,怎么你們薛家女兒就如此輕賤不成?”
薛琬瑤低聲道:“若是四妹妹……他們就必定舍不得四妹妹吃苦的。”
薛琬瑤與顧卓又在街上逛了一會兒,直到顧卓覺得小腹疼痛才回了王府。
天色昏暗,薛琬瑤用過晚膳之后,便上了床榻看著書籍。
“糟了,糟了。”
少女崩潰的聲音從恭房之中傳來。
顧卓走到了薛琬瑤跟前道:“小白眼狼,你這身體像是要死了,若是你這身子死了,那是我死還是你死?我可還不想死……”
薛琬瑤望向顧卓道:“好好的,我的身體怎么會死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