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未亮，帳篷內光線昏暗。

他首先感受到的是右臂傳來的重量和溫度。白羽側臥在他身邊，黑發散在簡陋的床鋪上，有幾縷搭在他的手臂上。她的呼吸很輕，睫毛在昏暗的光線下投下細小的陰影。兩人和衣而臥，什么也沒發生，但蘇墨的心臟卻突然跳得厲害。

他小心翼翼地抽出手臂，生怕驚醒她。

蘇墨呼吸一滯。

少女睡得很沉。昨晚他明明把人送回她自己帳篷的......怎么現在......

剛坐起身，白羽的睫毛顫了顫，銀眸睜開一線。

"醒了？"蘇墨低聲道。

白羽沒回答，只是默默坐起來，整理了一下衣領。帳篷內安靜得能聽見彼此的呼吸聲。

"我去看看其他人。"蘇墨掀開帳簾鉆了出去。

晨霧彌漫，營地還籠罩在灰蒙蒙的色調里。蘇墨剛走出幾步，斜刺里就傳來一聲口哨。

"喲，瘸子起得挺早啊！"

華苼的聲音從背后傳來，帶著明顯的調侃。蘇墨轉身，看見華苼和唐彬站在不遠處，兩人手里拿著干糧。華苼的金瞳閃爍著不懷好意的光。

唐彬推了推眼鏡："從白羽帳篷里出來的？"

"你們——"蘇墨剛要解釋，華苼已經夸張地捂住胸口。

"天哪！我們的瘸子終于開竅了！"華苼假裝抹眼淚。

蘇墨的耳根發燙："閉嘴，我們什么都沒——"

"解釋就是掩飾！"華苼一把摟住唐彬的肩膀，"四眼仔你聽見沒，他說'我們'！都'我們'了！"

唐彬難得配合地點頭："從語言學角度分析，這個代詞使用很說明問題。"

"你們在吵什么？"白羽的聲音突然從帳篷里傳出。下一秒，她掀開帳簾走出來，銀眸冷冷地掃過三人。

華苼的笑容僵在臉上。他慢慢松開唐彬，后退兩步："那個......早上好？"

白羽沒說話，只是活動了一下手腕。

"等等！我錯了！"華苼轉身就要跑，卻被白羽一個箭步追上。她抓住華苼的后領，一個過肩摔把他砸在地上，然后抬腳就踹。

"嗷！輕點！我傷還沒好！"華苼抱頭鼠竄，"瘸子救命啊！你女人要殺人啦！"

這句話讓白羽的動作頓了一下，隨即下手更狠了。蘇墨站在原地，看著華苼被揍得嗷嗷叫，不知為何嘴角微微上揚。

營地里的其他人被吵醒，紛紛探頭張望。諸葛明揉著眼睛走過來，看到這一幕頓時精神了："什么情況？"

唐彬推了推眼鏡："華苼嘴賤，說蘇墨從白羽帳篷里出來。"

諸葛明的眼睛瞬間瞪大，銅錢扇"啪"地打開："真的？"

"我們什么都沒做。"蘇墨無奈道。

"哦——"諸葛明拉長聲調，"'我們'。"

周圍的營帳里陸續鉆出南離家的人，聽到動靜都圍了過來。南離星嘴里還叼著干糧，含混不清地問："怎么了？"

諸葛明言簡意賅："蘇墨昨晚在白羽帳篷里過夜。"

南離星差點被干糧嗆到："咳咳......真的？"

消息像野火一樣傳開。等華苼鼻青臉腫地從地上爬起來時，半個營地的人都在朝這邊張望，竊竊私語聲中夾雜著低笑。

白羽冷著臉站在蘇墨身邊，銀眸掃過人群，議論聲立刻小了不少。但她的耳尖還是紅的。

"看什么看！沒見過夫妻吵架啊！"華苼揉著屁股大聲嚷嚷，成功讓白羽又給了他一個肘擊。

姜璃從人群中走出來，紅發在清晨中像一團火。她看了看蘇墨，又看了看白羽，突然笑了："有意思。"

"不是你們想的那樣。"蘇墨再次解釋。

姜璃擺擺手："不用解釋，年輕人嘛。"她轉身走向營地中央，"集合了！"

營地很快熱鬧起來。南離家四十余人整齊列隊，暗紅戰袍在晨光中格外醒目。姜家、季家、蒼家和魏家組成了八十多人的聯合隊伍，占據了另一側。其余中小勢力的一百多人三三兩兩聚在一起。

葉舟和洛無塵最后出現。葉舟的青衫一塵不染，無鞘長劍懸在腰間。洛無塵的冰藍長發束在腦后，長槍斜背。兩人走到營地中央，所有人的目光都聚集過去。

"人都到齊了？"葉舟環視四周。

姜璃站出來："在出發前，我提議選一個臨時指揮。"她紅發飛揚，"深入核心區域危險重重，需要有人統籌全局。"

人群中響起贊同聲。魏臨點頭："確實需要。"

"我推選諸葛明。"葉舟突然說。

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正在扇扇子的諸葛明本人。他張大嘴，銅錢扇停在半空："我？"

洛無塵難得開口："諸葛家八卦陣攻防一體，最適合協調多方力量。"

"這......"諸葛明看向自家隊伍，又看看其他人，"我不合適吧？"

"我覺得可以。"南離月輕聲道，"諸葛家的陣法能最大限度發揮團隊戰力。"

姜璃挑眉："我沒意見。"

很快，這個提議得到了各方認可。諸葛明站在營地中央，銅錢扇收起，表情罕見地嚴肅起來："既然大家信任我，我就勉為其難了。"

他展開扇子，八枚銅錢在晨光下閃爍："按照八卦方位，我們分成八隊。葉舟、洛無塵各領季家和蒼家作為先鋒；姜家、魏家負責兩翼；南離家居中策應；千機壘的人和我一起坐鎮中軍；其余勢力的人分散填補空缺。"

沒有人提出異議。諸葛明繼續道："遇到戰魂，各隊可分開行動。若遇強敵，按八卦陣型協同作戰。"

計劃很快布置完畢。晨光越來越亮，為荒原鍍上一層金色。眾人檢查裝備，調整狀態，空氣中彌漫著緊張與期待。

蘇墨站在白羽身邊，看著她整理行囊。晨光為她白凈的皮膚添了一抹血色，銀眸專注而平靜。

"昨晚......"蘇墨低聲道。

白羽的手停頓了一下："嗯？"

"謝謝你沒把我踹出去。"蘇墨說完就后悔了，這算什么話？

白羽轉過頭，銀眸直視他："你睡相很好。"頓了頓，又補充道，"不說夢話就更好了。"

蘇墨笑了。他伸手幫白羽調整了一下肩甲的帶子，指尖不小心碰到她的脖頸，觸感微涼。

白羽沒有躲開，只是耳尖又紅了。

"哎喲，這兒還有傷員呢！"華苼一瘸一拐地走過來，臉上還帶著淤青，"能不能照顧一下單身人士的感受？"

唐彬跟在后面，手里拿著干糧："根據統計，在場百分之八十以上都是單身，你們確實應該收斂點。"

諸葛明搖著扇子加入調侃："我算了一下八字，你倆挺配的。"

白羽冷冷地掃了他們一眼，三人立刻閉嘴。蘇墨搖頭失笑，突然覺得清晨的陽光格外溫暖。

"出發！"諸葛明的聲音傳遍營地。

三百多人的隊伍如洪流般涌出臨時營地，向著荒原深處進發。晨光灑在每個人身上，拉出長長的影子。蘇墨走在隊伍中，無妄刀在腰間輕晃。白羽的銀甲在陽光下閃閃發亮，黑發隨風輕揚。

華苼湊過來，壓低聲音："說真的，昨晚到底——"

白羽的肘擊精準命中他的腹部。華苼悶哼一聲，彎腰捂住肚子，但臉上也掛著欣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