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會長發出一聲輕咦，目光落在南離星的影像上，帶著意外：“蘇戰子，您怎會有這位姑娘的影像？”

蘇墨心頭一緊，身體不自覺地微微前傾：“劉會長見過她？她是我朋友。”

“您朋友？”劉會長眉頭立刻皺起，眼中的懷疑毫不掩飾地流露出來。赤月關剛剛易主，局勢未明，這位戰盟新貴突然帶著女子影像前來詢問，由不得他不謹慎。

“劉會長放心，”白芷適時開口，聲音清冷，“戰盟還不至于在此事上欺瞞。這位姑娘確是蘇戰子的朋友，如今正在戰盟駐地內養傷。”

劉會長目光在白芷平靜的臉上停留片刻，又看向眼神迫切的蘇墨，輕輕吸了一口氣，緩緩吐出：“抱歉，蘇戰子，是劉某多慮了。實在是……對這位姑娘，我印象頗深。不止您來打聽過她，之前，戚元永也曾派人來打聽過她的消息。”

“戚元永？”蘇墨、白芷、冰嵐三人同時出聲，面露驚疑。

“他打聽什么？”蘇墨立刻追問，語氣急促。

“打聽她的同伴。”劉會長回應道，“這位姑娘當初來我劉氏商會，是為商談一筆合作，與她同行的，還有一名男子。”

“三位莫急，”劉會長見蘇墨神色驟變，抬手虛按了一下，“既然是蘇戰子的朋友，我自會將所知一切如實相告。”

他一邊說著，一邊為蘇墨重新斟滿茶水，然后緩緩起身，在廳內踱了兩步，似在整理思緒。

“十二日前，”劉會長站定，轉身面向蘇墨，“這位姑娘和她的同伴一同前來。因他們提出的合作涉及數額龐大，商會管事，直接引薦到了我這里。”

“數額龐大？”一旁的朱家主忍不住插話，“劉會長，連你都說數額龐大，看來這筆買賣極不簡單啊。”

“確實不簡單。”劉會長臉色凝重，目光掃過蘇墨三人，“他們出售的，是凝魂草。不是一株，兩株，也不是幾十株，而是……數十萬株！”

“數十萬株？！”朱家主失聲驚呼，連一直保持鎮定的白芷和冰嵐也瞬間動容。

蘇墨瞳孔微縮，心中震動。葛老說過，凝魂草不算絕世珍品，但勝在冷僻難尋。

蝶宮那位小少爺郁星遙收購十株，便花費了八萬紋晶，還被認為是“便宜”。數十萬株……這是一個足以讓任何勢力都為之側目的天文數字。

“不錯，正是數十萬株。”劉會長語氣沉重，“而且，以我當時的觀察和他們的言外之意，實際數量……可能遠不止于此。”

“不止數十萬株？！”朱家主臉上的震驚已經轉為駭然。

劉會長嘆了口氣，臉上露出惋惜之色：“可惜啊，這筆合作，最終未能達成。”

“是價格問題？還是其他原因？”蘇墨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沉聲問道。

劉會長轉頭看向蘇墨，目光坦誠：“蘇戰子，我也不瞞您。這位姑娘，她不要紋晶，也不要紋髓，總之，一切用于修煉的資源，她都不要。”他頓了頓，一字一句道，“她只要甲胄和武器。”

廳內瞬間安靜下來。

蘇墨眼神一凝。白芷和冰嵐對視一眼，都看到了對方眼中的凝重。

劉會長繼續道：“您應該清楚，帝庭對甲胄、武器的流通，雖有一定管控，但若數量不大，尚可操作。”

“可價值數億，乃至數十億紋晶的軍備……那性質就完全不同了。我劉氏商會，不敢冒這個風險。所以，合作未能談攏。之后，他們兩人便離開了商會。至于最終去了哪里，我確實不知。”

他話鋒一轉，壓低了聲音：“不過，在他們離開后，我商會里，發生了一件離奇的事。”

“什么離奇的事？”蘇墨立刻追問。

“我私下里，以高價向他們收購了十株凝魂草，作為樣品留存。”劉會長的聲音更低了，帶著一絲難以言喻的詭異，“可這十株凝魂草，在庫房里存放了沒幾天，竟然不翼而飛了。庫房守衛森嚴，紋陣完好，沒有任何被闖入的痕跡，就像……憑空消失了一樣。”

“不翼而飛？”蘇墨眉頭緊緊鎖起。十株……蝶宮出現的那十株，數量剛好對得上。

難道郁星遙買到的那十株，就是劉氏商會失竊的？也就是說，從南離星踏入赤月關開始，就有一雙，或者不止一雙眼睛在暗中盯著他們。甚至能夠神不知鬼不覺地從劉氏商會核心庫房取走東西。

到底是什么人？目的何在？本以為來到劉氏商會能解開一些謎團，沒想到得到的卻是更深的迷霧和更多的疑問。

蘇墨沉默著，手指敲擊著桌面，發出規律的輕響。廳內只剩下幾人輕微的呼吸聲。白芷和冰嵐也蹙眉思索，顯然同樣感受到了這背后的復雜與詭異。

許久，蘇墨重重地吐出一口濁氣，搖了搖頭。現在掌握的信息支離破碎，如同亂麻。一切的源頭，恐怕最終還是要落到南離星自己身上。

他抬起頭，目光重新聚焦在劉會長臉上：“劉會長，關于跟隨我朋友一起來的那名男子，你是否還有更具體的印象？任何細節都可以。”

劉會長努力回憶著：“那名男子……話不多，氣質很冷，給人一種生人勿近的感覺。頭發是藍色的，很顯眼。身上似乎總是縈繞著一股若有若無的寒意……”

蘇墨的心臟猛地一跳，一個身影驟然劃過腦海。他倏地站起身，打斷了劉會長的描述：“他是不是……背負著一桿黑色長槍？”

劉會長愣了一下，隨即立刻點頭，語氣肯定：“對，對！就是背著一桿黑色長槍。通體漆黑，樣式古樸，我不會記錯。”

藍色的長發，冰冷的寒意，黑色的長槍……

所有的特征，都與那個人完美吻合。

蘇墨呆立當場，仿佛被一道無形的雷霆擊中。腦海中只剩下那個孤傲絕倫的名字——

洛無塵！

竟然是他，他竟然和南離星在一起？又怎么會擁有數量如此恐怖的凝魂草？他們要用這些凝魂草換取海量的軍備，是想做什么？

一個接一個的問題如同潮水般涌上蘇墨心頭，讓他心亂如麻。

他原本以為南離星的遭遇已經是巨大的謎團，沒想到這謎團背后，竟然還牽扯到了洛無塵，而且似乎隱藏著一個更加驚人、更加龐大的秘密。

“蘇戰子？您……沒事吧？”劉會長見蘇墨臉色變幻不定，站在原地久久不語，忍不住出聲詢問。

白芷和冰嵐也關切地看著蘇墨。她們還是第一次見到蘇墨如此失態。

蘇墨被劉會長的聲音喚回神，他緩緩坐回椅子上，手指用力按了按眉心，試圖理清混亂的思緒。他看向劉會長：“劉會長，感謝你告知這些，非常重要。”

劉會長連忙擺手：“蘇戰子客氣了，能幫到您就好。”他猶豫了一下，還是問道，“莫非……蘇戰子認識那位藍發男子？”

蘇墨點了點頭，沒有隱瞞：“如果我沒猜錯，他應該是我的……一位故人。”

故人？劉會長和朱家主交換了一個眼神，都從對方眼中看到了震驚。這位蘇戰子的故人，竟然帶著數十萬株凝魂草的消息，出現在赤月關，試圖換取足以武裝數支大軍的裝備。這位蘇戰子的來歷，恐怕比他們想象的還要不簡單。

“關于凝魂草莫名消失，劉會長可還有其他的線索？任何細微的異常都可以。”蘇墨再次追問，不肯放過任何可能的方向。

劉會長凝神苦思，最終還是搖了搖頭：“抱歉，蘇戰子，那十株凝魂草丟失得太過蹊蹺，我們內部也查了很久，毫無頭緒。”

線索似乎在這里又斷掉了。

蘇墨沉默片刻，知道再問下去恐怕也難以得到更多有用的信息。他站起身，對著劉會長和朱家主抱了抱拳：“今日多謝劉會長了，蘇墨感激不盡。戰盟初掌赤月關，百廢待興，日后或許還有許多需要倚仗二位的地方。”

劉會長和朱家主連忙起身還禮：“蘇戰子言重了，力所能及之處，我等定當盡力。”

他們聽出了蘇墨話語中隱含的意思——戰盟并非要清算舊賬，而是希望穩定局面，甚至尋求合作。這讓他們一直懸著的心，稍稍放下了一些。

“既如此，我等就不多打擾了，告辭。”蘇墨說道。

“我送送您。”劉會長連忙上前引路。

正在此時，門外響起敲門聲。“會長，戰盟戰英前來拜訪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