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京謠言四起。
“謝飛通敵,害死太子。”
“兩位少將軍也下了大獄,將軍府要滿門抄斬。”
……
“都怪他們收養了謝歲穗。”
“她就是齊府丟棄的棺材子,掃把星。誰沾誰倒霉。”
“是啊,她本來想去相府認親,被相府趕出來了。”
……
將軍府也聽到這些謠言,駱笙叮囑府里人:“這是有心人在造謠,你們誰都不要告訴歲穗。”
朱顏指甲把掌心都掐破了。
她原本以為,重封國文有齊會,武有謝飛,她以將軍府嫡女出嫁,若嫁給齊子瑞,算門當戶對,兩府強強聯合,她在京中地位比齊玉柔還要尊貴!
但是,謝飛犯下大罪,她勢必受將軍府連累,別說嫁高門,只怕都沒人敢與她結親。
都怪謝歲穗這個掃把星!
瞞著謝歲穗?她偏要捅破窗戶紙。
朱顏去謝歲穗的院子,滿臉哀戚,說道:“妹妹,父親出事,娘和嫂嫂食不下咽,長此以往,哪能撐得住啊!我想去酒樓為她們置辦幾道菜,你要不要陪我一起去?”
謝歲穗點點頭:“行。”
朱顏立即叫丫鬟玉蓮給齊玉柔傳信,說謝歲穗巳時末會與她一起去瓊樓點菜。
齊玉柔立即傳信謝流煙,提前安排一群百姓在瓊樓外,準備罵謝歲穗。
巳時末,謝歲穗與朱顏的馬車到了瓊樓,兩人在丫鬟攙扶下,下了馬車。
在拐角口一直等著的謝流煙、齊玉柔馬車也動了,“碰巧”在瓊樓門口與謝歲穗相遇。
齊玉柔的大丫鬟春花,“呸”一口朝著謝歲穗的馬車啐過來,嘀咕道:“掃把星!”
謝歲穗也不打嘴仗,立即附耳對海棠說了一句話。
海棠二話不說,不動聲色地離開,沒有回將軍府,而是去西城牌坊下。
春日溫暖的陽光下,靠墻的一堆乞丐,排排坐,曬太陽,捉虱子。
“瓊樓門外現在有兩輛馬車,一輛掛著相府的標識,一輛是寧國公府的,你們立即去,都往他們馬車上吐痰。
完事,這十兩銀子給你們。如果能吐到齊大小姐和謝流煙小姐的身上,另外有賞!”
海棠把荷包的銀子晃晃。
還有這好事?
帶頭的中年乞丐喊道:“小子們,來活了。老規矩,誰被逮住死都不許招出主家!”
“嗷嗷,出發。”
乞丐們成群結隊,海棠也不著急,原地等著。
瓊樓前。
謝流煙怒罵謝歲穗:“你這棺材子,害死我大伯不說,如今連我祖父和我父親都害了!”
齊玉柔站在一邊也不說話,淡然地看著。
小沈氏跳著腳罵謝歲穗:“你滾出謝家,大哥也不會遭此橫禍,你回來做什么?害得星暉和星云也下了大獄,如今連國公爺和二爺都命在旦夕,你這個¥%@#&......”
“你就是千古罪人。”謝流煙義正詞嚴地控訴,“害死將軍府,害死國公府,你下十八層地獄也難以抵消罪孽。”
百姓越聚越多,紛紛咒罵謝歲穗。
京城百姓,不僅奉謝飛是護國戰神,還都尊敬齊玉柔和謝流煙。
齊玉柔是福星,據說,盛京街上的店鋪,尤其是繁華地段的店鋪,三成都在齊玉柔名下。
而謝流煙,亦是商業奇才,她名下的鋪子,那就沒有不賺錢的,鋪子里的小伙計,年俸堪比朝廷三品官。
若非朝廷有規定,官眷嚴禁從商,她倆能成為九州大陸第一富商。
謝歲穗?就是將軍府一個養女而已。
“謝大將軍是重封的守護神,怎么被這個妖女纏上了?”
“打死她,拿狗血潑她。”
“害死了謝大將軍,把她趕出盛京!”
……
朱顏拿帕子按著眼角,哽咽著對大家說:“求求你們,不要罵我妹妹,她不是故意的……”
老百姓都憤怒了。
“她怎么不是故意的?明知道自己是掃把星,棺材子,還不滾出將軍府,一定要把謝家人都害死才甘心嗎?”
“朱小姐,你別和這種人在一起,離她遠一點,不然倒霉的就是你!”
朱顏哭得厲害:“你們別這么說妹妹,我不信妹妹是掃帚星。”
……
百姓就是禁不住挑唆,群情激昂,都喊打死棺材子。
齊玉柔和謝流煙就等著大家動手,她們趁機叫侍衛弄死謝歲穗。
法不責眾,死了白死。
忽然,地面震動,一陣喧鬧打斷她們的表演。
大家扭頭看去,只見一大群乞丐,破衣爛衫,蓬頭垢面,手里拿著棍,拎著盆,“當當當”敲著往這邊跑來。
更有不明情況的百姓,從眾心理作祟,黑壓壓追來一大片。
謝歲穗立即后退,讓開一條路。
那群乞丐跑過來,直接沖到齊玉柔、謝流煙的馬車前。
“你們是齊大小姐?謝大小姐?”
齊玉柔:“走開!”
謝流煙也捏著鼻子斥責快滾遠點。
帶頭的壯年乞丐大喊一聲:“齊大小姐、謝大小姐在此,兄弟們,快來領賞啊!”
呼啦啦,乞丐們把齊玉柔和謝流煙圍在中間,敲盆求賞。
齊玉柔大喊自己的丫鬟小廝驅趕,謝流煙也急忙往馬車里鉆。
哪里來得及,乞丐們直接往她們身上吐口水。
“呸,為富不仁。”
“瞧不起誰呢?”
那臟污口水,甚至大鼻涕,直接甩到齊玉柔和謝流煙身上,相府和寧國公府的丫鬟小廝,誰攔就沾誰一身。
齊玉柔惡心地大喊:“瓊樓沒人管嗎?”
謝流煙被堵住回馬車的路,大喊侍衛殺了他們。
乞丐們一看瓊樓的打手跑出來,一聲口哨,全部鳥獸散。
海棠在牌坊等著壯年乞丐回去,把荷包里的十兩銀子,外加二兩賞錢丟給他們,兩訖!
瓊樓前,原本一邊倒的形勢,瞬間發生變化。
齊玉柔和謝流煙滿身口水,大青頭鼻涕,狼狽萬分。
謝歲穗兩眼含淚,給眾人行個禮說道:“我親娘,也就是齊會的原配夫人許挽清,攜帶萬貫家財嫁給齊會,結果齊會寵外室滅原配,我娘慘死,可憐我一出生就遭遺棄,是將軍府把我撿回去,一把屎一把尿地養大。”
“我在養父家里十二年,幸福快樂,父親立功,大哥高中狀元,二哥立下軍功無數。不料今年忽然被齊會找回,我竟然一夜之間就成了瘟神了!”
“十二年了,我在將軍府活得好好的,怎么去了相府幾天就成了瘟神、掃把星了呢?”
“在相府,我娘被氣死了,我那兩個胞兄,一個在朝堂混個水飽,一個是京城有名的賭徒!”
“而謝流煙,才剛與相府聯姻,她祖父和父親就被下了大獄!”
“真正的瘟神是誰?大家還看不出來嗎?是相府,誰碰相府誰遭殃,誰遇見齊大小姐誰晦氣!”
謝歲穗忽然捂住嘴,驚駭地說道:“哎呀,我好像把真相說出去了,會不會被人滅口啊?”
百姓腦子才轉過來,街上的流言蜚語,今日街頭欺辱謝歲穗,都是相府在搞鬼。
謝大將軍的死怕是與相府也可能有關!
形勢轉變,齊玉柔計劃完全被乞丐破壞,陰沉著臉喊謝流煙:“不要和她糾纏,我們趕緊回去換衣衫。”
別說一身的濃痰鼻涕,就算只有一掛鼻涕,今日也形象盡毀。
“欺負我妹妹還想走?”一道懶洋洋的聲音,謝星朗撥開眾人。
率先入眼的,便是寬肩窄腰大長腿。
眾人:小魔王要發飆了!
謝星朗看著謝流煙,像看一坨屎,說道,“果然人丑多作怪!街上謠言都是你散播的?”
謝流煙怒道:“看看你撿回家的什么玩意兒,把大伯和堂兄都害了!連祖父和我父親也受了牽連!”
“謝楚生、謝川妄下大獄?活該啊!誰叫謝川妄生了你這個壞種呢?你有多大臉敢把這筆賬賴在我妹妹頭上?”
小沈氏大喊:“大家看啊,將軍府的謝三郎,包庇害死自己親爹的罪魁禍首,還栽贓我們國公府,他分明與她有私……”
“情”字未出,謝星朗一腳踹出去,小沈氏被踢飛了。
“你,你竟敢打我娘?她可是你長輩!”
“對了,不能漏下你。”
抬腳,狠踹,也賞了謝流煙一腳。
謝三郎把自己的鞋子在地上蹭了蹭,嫌棄地說,“老子的鞋都臟了。”
“咱們去買新鞋。”謝歲穗忽然邪邪地一笑,說道,“三哥,和壞種講理,會染霉運。”
朱顏也想跟著走,謝星朗冷冷地斜她一眼,說道:“你留在這里繼續演戲吧!對了,以后離歲穗遠一點,話也不準和她講!”
“呱~”
“呱~”
在對面屋檐上排隊看熱鬧的烏鴉被哪個不良人用石子襲擊,呱呱叫著飛起!
“噼里啪啦”
大便從天而降。
紅紅黃黃,臭氣熏天。
不偏不倚,謝流煙、齊玉柔、小沈氏一個都沒躲開,被大便淋了一頭一臉。
大便順著頭發絲落下。
嘀嗒,嘀嗒~
落在額頭,掛在眼睫,糊在鼻梁,粘在嘴唇,淋在初夏的薄衫上。
就連朱顏都被濺了一身。
整條街靜了一息,謝星朗掐腰哈哈大笑。
謝流煙眼睛被糊住,她伸手拂開,啊啊啊啊,兩手都是黃黃的那啥呀!
百姓一個比一個躲得快,天,相府果然是衰神附體,誰靠近誰倒霉啊!
“天呀,齊大小姐、謝小姐、謝二夫人被黑老鴰拉了一頭一臉。”
“沒看見嗎?一大群!”
“那也沒這么多屎吧?”
“那有啥啊,老鴰今兒拉肚子,一邊吃一邊排泄,一斤老鴰半斤屎……”
謝星朗唇角挑起一角,沖大家喊道:“父老鄉親們,看明白了吧?誰是瘟神,自有鴉知。”
在場百姓都哈哈大笑起來。
瓊樓三樓窗戶開著,窗后一人站著,神色晦暗。
正是齊會。
今日他與人相約在這里吃飯談事,那人相貌一看就不是重封人。
此時那人操著蹩腳的漢語道:“奇怪,那些烏鴉是怎么拉那么多的?”
“……”齊會臉色都黑了,盡管他沒看見怎么回事,但一定是謝三郎搞的鬼。
謝歲穗說的那些話,更讓他惱怒。
不過,他不能出面,旁邊有貴客,小不忍則亂大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