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味道鉆進鼻腔時，江嵐的意識才慢慢從混沌中浮上來。

他想動一下手指，卻只覺胳膊像灌了鉛，稍一用力，經脈就傳來針扎似的疼。

強行吸收邪核時被撕裂的脈絡還沒愈合，連帶著丹田處的內息都滯澀得厲害。

“醒了？”

一道溫和的聲音在旁邊響起，江嵐緩緩睜開眼，看到林辰坐在病床邊的椅子上，白大褂搭在椅背上，手里拿著個筆記本，筆尖懸在紙上，顯然是在等他醒。

窗外的陽光透過玻璃落在林辰的金絲眼鏡上，折射出細碎的光，倒比上次巷子里攔截時多了幾分平和。

“水……”

江嵐的喉嚨干得發疼，聲音嘶啞得像砂紙摩擦。

林辰立刻起身，從床頭柜拿起溫水，扶著他的后背慢慢喂了幾口。

指尖碰到江嵐后背時，林辰的動作頓了一下，眉頭幾不可察地皺了皺。

“感覺怎么樣？”

等江嵐緩過勁，林辰才放下水杯，伸手搭在他的手腕上。指腹剛碰到脈搏，林辰的眼神就變了。

江嵐的脈象雖然虛弱，卻異常平穩，沒有半分強行吸收邪核該有的紊亂，反而隱隱透著股純凈的內息，像初春融化的溪水，緩慢卻堅定地在脈管里流動。

“是誰把你傷成這樣？”林辰收回手，筆尖在筆記本上輕輕敲著，語氣里帶著不易察覺的凝重。

江嵐靠在枕頭上，視線落在天花板的輸液架上，緩緩開口：“是個穿黑袍的人，兜帽壓得很低，沒看清臉，只知道是通勁后期的內息，一見面就搶邪核……我打不過，只能用云蹤步躲，最后沒辦法，才強行吸收了邪核。”

“強行吸收？”林辰手里的筆猛地頓住，筆記本上洇出個墨點，他抬眼看向江嵐，眼里滿是震驚:“你知不知道邪核里藏的是什么？那是化勁初期邪修的本源內息，比你這通勁中期的內息強了整整一個大境界！強行吸收只會有兩個結果。要么內息紊亂爆體而亡，要么經脈被撐斷，從此再也練不了功！你居然敢這么做？”

江嵐垂著眼，指尖無意識地摩挲著被子上的紋路：“當時沒時間想那么多，不吸收邪核，我可能已經死在巷子里了。”

他沒說的是，吸收邪核時，胸口的玉佩碎片突然發燙，一股溫和的力量裹住了邪核的本源，才沒讓他的經脈徹底撕裂。

這是醫仙傳承的秘密，他不敢輕易告訴別人。

林辰盯著江嵐看了幾秒，又伸手搭在他的手腕上，這次探得更仔細，指尖的內息輕輕探進江嵐的脈管，順著內息流動的軌跡游走。

片刻后，林辰收回手，臉上的震驚更濃了：“你的內息……居然沒紊亂？不僅沒亂，還把邪核的本源內息慢慢同化了？這不可能。就算是通勁后期的修行者，強行吸收化勁本源也會撐不住，你一個通勁中期，怎么做到的？”

江嵐的心提了起來，知道林辰要問到關鍵處了。他攥緊被子，避開林辰的目光：“我……我也不知道，吸收的時候只覺得有股力量護著我，可能是運氣好吧。”

“運氣？”林辰顯然不信，他放下筆記本，身體往前傾了傾，語氣里帶著探究:“不是運氣，是你練的功法。你練的到底是什么功法？能凈化化勁本源，還能穩定內息，絕對不是普通的通勁境功法。是《玄陽勁》？還是更古老的傳承？”

聽到“玄陽勁”三個字時，江嵐的心跳漏了一拍。他沒想到林辰居然知道這本功法，看來對方對修行界的了解遠比他想的要深。

江嵐咬了咬牙，還是決定隱瞞。

醫仙傳承事關重大，連楚瑤和陳宏都不知道全部，更不能輕易告訴只打過兩次交道的林辰。

“我……我練的就是普通的家傳功法，沒名字。”江嵐的聲音越來越小，眼神躲閃著:“家里長輩只教了我怎么運轉內息，沒說過功法的來歷，我也不知道為什么能穩住邪核。”

林辰盯著江嵐的眼睛看了幾秒，顯然看穿了他的隱瞞。

但他沒再追問，只是緩緩靠回椅子上，拿起筆記本合上，語氣恢復了之前的平和：“不想說也沒關系，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秘密。”

他頓了頓，目光落在江嵐懷里。

邪核還貼身揣著，隔著病號服能看到個小小的凸起。

“邪核里的邪勁已經被你同化了，現在對你來說，它就是塊普通的本源載體，留著對你突破化勁境有好處。”

江嵐愣了一下，沒想到林辰會這么輕易放棄追問。

他抬頭看向林辰，對方正低頭整理白大褂，金絲眼鏡后的眼神藏在陰影里，看不清情緒，倒讓江嵐心里多了幾分不確定。

林辰是真的不感興趣，還是在等著他主動說？

“你好好休息。”林辰站起身，把白大褂穿上，扣紐扣的動作有條不紊:“我已經跟護士交代過了，會給你用些溫和的營養液，幫你修復經脈。”

“謝謝。”江嵐低聲說，心里有些復雜。

林辰明明是為了邪核才找他，現在卻幫助他治療。

林辰走到病房門口，停下腳步回頭看了一眼：“對了，蘇清月早上給你發過消息，問你為什么沒回復，我幫你跟她說你有點事，暫時不方便回等你好點了，記得給她回復。”

提到蘇清月，江嵐的心瞬間軟了下來。他趕緊點頭：“我知道了，謝謝。”

林辰沒再多說，推開門走了出去。病房里重新安靜下來，只剩下輸液管“滴答滴答”的聲音。

江嵐摸了摸懷里的邪核，冰涼的觸感已經變得溫熱，顯然是和他的內息徹底融合了。

他又摸了摸玉佩碎片，碎片依舊帶著淡淡的暖意，像個沉默的守護者。

“功法的事……暫時不能告訴林辰。”江嵐在心里默默想:“但黑袍人的事，得盡快告訴陳叔和趙峰，能在江城對我下手，說不定和黑煞有關，甚至可能知道邪核的秘密。”

他拿出手機，忍著胳膊的疼，給蘇清月發了條消息：“我沒事，就是有點累，你好好照顧柳阿姨，別擔心。”

剛發出去，蘇清月的消息就秒回了：“那我去看你。”

江嵐趕緊回：“不嚴重，你別過來，免得把病氣傳給柳阿姨，等我好點了就去找你。”

蘇清月又問了幾句，才勉強同意不來看他。

江嵐放下手機，靠在枕頭上，閉上眼睛開始運轉內息。

本來想做個普通人，但現在好像不行了

雖然經脈還疼，但他能明顯感覺到，丹田處的內息比之前渾厚了幾分，邪核的本源像顆種子，正慢慢和他的內息融合，假以時日，說不定真的能借此突破到化勁境。

陽光透過走廊的窗戶落在林辰身上，白大褂的影子被拉得很長，倒比平時多了幾分深不可測的意味。